林子茂说：“刚才已经说过，我可以把你们送到这里，现在相信了吧？当然，我也可以把你们送到重庆。是走是留，由你们决定。”

冯太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晃动冯玉洁的肩头，应该是让她拿主意。

林子茂的双手紧捏方向盘，但右手随时准备掏取手枪，只要眼角余光中的冯玉洁推开车门，他就采取行动。

当然，他并不是要射杀车内的人，而是朝向日军卫兵射击。

要知道，叶丹阳给他的那支女用防身手枪，甚至打不到总督部的台阶，根本造不成多大威胁，但势必会招致猛烈的还击，车内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虽然看似很残忍，也很矛盾，林子茂仍毅然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同时履行自己对冯明瑾的承诺，以及叶丹阳所说的“以大局为重”。

此时，冯家四口及林子茂的命运，均掌握在冯玉洁那只握着车门把手的手中。

几乎同时，一辆汽车停在他们的后面，先下来一个手端相机的记者，然后是山田。

山田因为肩负秘密使命，平时也不能招摇来到这里，此次是紧急奉召述职并面领任务，表面上则以媒体采访的名义。

他出于职业习惯扫视环境，首先看到扒着车窗的冯家次女、次子。

冯玉洁从容淡定地轻声道：“我们是中国人，自然要去重庆。”

林子茂从后视镜扫视到山田，随即发现对方注意到车内的孩子。

他紧张地不由回头望去，与山田四目交接。

他知道自己虽然化了装，但此时面对的是山田，势必很难蒙蔽这个特工老手的双眼。

他随即做好准备，只要山田有异动，就立即予以射杀。

此时，叶丹阳手端相机站在台阶上，紧张地偷瞄着这边。

此前，她看到那辆原属杜少臣的汽车，很诧异为何冒险来到这里。在变换角度避开车窗的反射光后，她认出冯明瑾的次女、次子，随之认定司机是化装后的林子茂，当即明白了他的计划。

紧接着，她看到山田，又看到山田看向林子茂的汽车，而且几乎近在咫尺。

山田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带着本社记者穿过马路，走向总督部的大门。

林子茂踩油门向前驶去。

叶丹阳面无表情，眼神中则透着凝重与疑虑，在转身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触动快门，将走向镜头的山田及林子茂驾驶离开的汽车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