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认识杨戬的？”

“是……是在汴京认识的，我父母双亡是个孤女，因为我长得比较像嫦娥仙子，二爷他……他怜惜我命苦，才收留我。”琼枝小心地选择着言辞。

沈苏苏认真地听着，沉默一阵子，一转手撤回了匕首，淡笑道：“你既然不是嫦娥，我就没有杀你的兴致了。”

她理都不理琼枝，捻了一个口诀，手中顿时又多了个食盒，她把食盒扔给琼枝，回身就走，丢了一句话，“这东西够你吃一阵了。”

她离开囚室时，身后的珊瑚礁迅速地合上了，苏苏回望了一眼，傲因倒是瞒着师父想得周密，可惜他再没机会了。想到傲因，苏苏仇恨地咬紧牙关，陪刘彦昌死了好！全都该死！

八公主文华不曾惊动父王母后，直奔兜率宫而去。

急匆匆拉了老君出来，也不管老君惊疑，只道时间紧急，边走边说。老君有些猜着是军中出事，只得随她一路朝南天门而来，一边问她缘由。

“老君，你可曾听说过七叶断魂刀？”

“那是禺疆的独门暗器啊。”老君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它伤了人？”

“你知道它？那太好了，我找对人了，您老真博学，都快赶上玉鼎真人了。这东西，它伤了杨戬啊！”

“啊？伤到哪里了？”老君眉头皱紧了。

“心。”

“什么?”老君停下脚步，惊讶不已，“杨戬没那么熊吧，这七叶断魂刀对杨戬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威胁啊，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老君你别问了，这倒霉催的，要是追根朔源，又得追到他妹妹思凡那档子事儿了。您老还是说说有没有法子救吧，他现在出血不止。”

“唉，”老君一声叹息，“这七叶断魂刀一旦进入体内，就是个麻烦。七叶刀片会在它所处的地方生根，无论用多么强的法力也休想逼出来，随着血液的流转和呼吸，刀片就会受到震动旋转，一旦割破了血管，就会流血不止。”

“老君，再高强的法力都逼不出刀片？那还怎么救？”文华急坏了。

老君道：“一物降一物，这七叶断魂刀是吃软不吃硬，我说再高强的法力也逼不出来，但是如果找到刀片所在，轻柔的手指却可以直接夹住它，把它拈出来。”

文华听了又欢喜起来，“如此您老人家快快随我去救他呀。”

“可是，你说他伤的地方是心，这心要……划开呀？”老君艰涩地吐出一句。

“啊……？”

正说呢，走至南天门了，斜前方有个声音叫住了文华，“八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文华一看竟是嫦娥，没好气道：“我怎么每次进出南天门都能遇到你呢，你成了兼职守门的了？”

邓忠不觉偷笑道：“八公主，你和司法天神带兵下界后，嫦娥仙子常常都在南天门望呢，是盼着你们快点回来吧。”

嫦娥面色有点不自然，忙转过话道：“老君这是要走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文华抢过话头，“我们想了个阵法，表哥想请老君出出主意。”说着，不再多言，急急忙忙拉了老君出了南天门，驾云而去。

嫦娥见他们十分匆忙，面色凝重起来，老君几千年就守着他的炼丹炉，以杨戬骄傲自负的个性，行军布阵的事，怎么会来请老君呢？八公主这话有些奇怪。

嫦娥满怀疑惑回了广寒宫，坐立不安，一眼又望见那清清冷冷冰雪一样断了一枝的玉树，不觉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

曾几何时，那个人总是以看玉树为借口来广寒宫，被自己盘问，不免有些躲闪与羞怯。

从前这段时光想起来恍如一梦，却是多么宁静又美好呢，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如果他没有说出来，如果杨婵不来问她，他们就是千年万年一起看看玉树，又何尝不是她奢望的幸福呢。

她的手触到了断枝，没来由心口竟有些疼痛，玉树断了，他的情意也断了。

待到两情相悦时，宁愿反下天去竖旗为妖，想起这句话，嫦娥的脸上有了微微的甜蜜的笑意，他说出这话时更像个任性的男孩子。

她也曾想象过离开这死寂的宫殿，奔向情郎的怀抱，管他世人冷眼、凌霄震怒。她也曾无限懊恼只盼他昆仑山下能活过来，便将自己彻底交付，情愿做他爱火中的干柴，烧光了自己。

但是，无论怎样的想象，最终都凝成一个不变的结局，她是后羿的女人，这是打在她身上永远的烙印，他若得到她，便将失去三界。他怎么能真的为妖呢？他本就是属于三界的。

她离开了玉树，踱到了宫门外桂树之下。桂树不同于玉树，它是热烈的馨香的活泼的，星星点点的桂花因为她的脚步摇落下来，她伸出手去，接住了它们。

忽然忆起了他出征之日，曾有满树的桂花雨，纷扬美丽，落在他的银甲之上。她想起他望着花雨出神的样子，那深潭般的眼眸，真是难描难画。

她撅起唇，轻轻吹了吹掌心中的桂花，唉，这般的思念，却是连他也不能告诉的。

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否则八妹也不会回来，这一念又起，忧色便爬上了她的脸庞。

她再也无心回到宫中，踏步云海，不消片刻，已来到天界的边缘，她真想再前一步，像八公主一样自由，去看看他是否安好，但她终又裹足不前。

这一个人儿，轻舒广袖，将那满腹惆怅，化作孤芳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