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被划开了一道。不仅是他,那道剑光还在周围急速转过一遭,将所有阻拦的家仆都打得纷纷后退。
“是谁?!”
季四暴怒地大喊道。
时夭捂着前襟站起,踉跄地跑开。季四的手再度从身后附上来,她惊惧地低呼,那道剑光即至,再次打开了季四的手。
这次,季四的手就没有上回那么好运,抬都抬不起来了。
顾袭清自林中走出,身姿清俊挺拔,面如冠玉,如林中走出的仙人。剑光回到他手中,是他的佩剑极胥。
极胥有灵,呼应主人的状态,不似先前那般黯淡平凡,其上附着浅浅流光,颇为耀目好看。
“顾袭清!又是你来坏我好事!”
季四本就想着要找到顾袭清将他教训一顿,这会儿正撞上了还被他打扰了好事,心中的怨恨怒气一时达到顶峰,也不管自己的手还在流血,抽出佩剑就不管不顾地劈砍了上去,“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顾袭清本不打算和季四正面冲突,顾家和季家在风灵洲上都是有名望的世家,没必要闹得太过难看。先前他手下的人被季四擒住,更令他时刻顾忌着,束手束脚。
可他并不是怕了季四。
顾袭清迎上季四,盛怒之下季四的这一剑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全是可攻的破绽。顾袭清并未出多少力气,随手便将季四的剑打飞了。
极胥轻巧地落在了季四的脖颈边。
正如先前季四对他所做的那样。
顾袭清眉目冷淡,眸色深深,眼中情绪莫测:“你若肯现在回头,我就放了你。”
季四理智不复,赤手空拳也要趁着这近距离将顾袭清拖下水。
顾袭清面不改色地一脚将季四踹得跪下,同时用剑在他脖颈上划了一道以示警告。这回他却不再说话了,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四,目中冷意更胜霜雪,隐含煞意。
在仍尽职尽责扮演柔弱害怕的时夭见着了这一幕,心想:勉强算是有了睚眦必报的样子,也唯有这点显得顺眼些了。
季四浑身一个激灵,犹如置身冰窖,整个人立时清醒过来了,抖如筛糠,嘴里磕绊着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顾二……不,顾二公子,你我两家同在风灵洲上,日后还要见面,你、你可千万不能杀了我啊!”
顾袭清仍旧一语不发,瞧着像是不为所动,那漠然平静的神色,似乎又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处置人。
季四也顾不得脸面了,忙不迭求饶:“顾二公子,你就放了我这一次吧!我先前都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个小人计较了!”
极胥剑看着风光威武,实际架在脖子上时,凉飕飕的冷意能顺着肌肤窜入骨髓,让人跪都跪不稳了。
季四脸上早已失了人色,青白交错似命不久矣的痨鬼。
顾袭清收了剑,季四一行人落荒而逃。
顾袭清目光掠向一旁惊惶无措的时夭,身后的王远新立即懂了他的意思,走到时夭的跟前,道:“姑娘莫怕,不会再有人伤你了。”
时夭额上冷汗滑落,唇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她攥着衣襟的手微微松开,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握紧了。
王远新又问道:“姑娘的同伴可在附近?不若我们护送你过去。”
时夭惶惑不安地再次点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稍许:“你们……是好人吧?”
王远新忍不住笑了一下,本该觉得冒犯,又看这姑娘可怜,料想先前是被季四诓骗了,多问这一句也无可厚非:“总归,不会是像季四那样的坏人。”
时夭惊疑不定地视线游移,最终定格在顾袭清的身上,她三两步虚浮地跑到顾袭清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了:“这位道友,求您救救我的同门,我们一行遇到了火乌兽,我侥幸逃出来寻人帮忙,望公子相助,大恩大德我必倾力相报!”
她双手本是紧紧地攥着衣襟,跑动下跪这些动作引得指尖些微松动,露出一点衣襟破损的痕迹。
顾袭清立即避嫌地别开视线,恢复了朗润的声线低冽而清越,更甚清泉落石台、碧珠落玉盘,煞是好听悦耳:
“王叔,拿件衣服来。”
时夭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她之所以要绕这么个圈子,而不是直接出现在顾袭清面前,是因为前不久她那个“阿蘅”的身份骗了顾袭清一遭,正是顾袭清戒心最严的时候;如若她再直接撞到顾袭清面前,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何况散修的身份也不能再用。
如今这般,便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