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夭摆了摆手:“道友客气了。”
她学着顾袭清的架势,有些生疏地还了礼。
先前发话的中年男子看到这幕,上前一步,深揖道:“姑娘仗义出手,我等感怀在心,敢问姑娘姓名、家住何处?在下名叫王远新,我们主家是风灵洲上广陵顾家,待出去后,定要登门致谢。”
时夭笑眯眯地应道:“我叫阿蘅,居无定所,是个散修。此事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能顺利摆脱那恶霸便是万事大吉,不必这般劳师动众地谢来谢去。”
散修,那就难怪了。
王远新心中有了计较,又见时夭性子活泼大方、不谙世事,拱了拱手:“阿蘅姑娘深明大义,实在佩服。”
这些修士倒是惯会说场面话的。
时夭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地将视线转开,目光落在这密林间,轻轻地“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方才那棵树不是在这个地方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不由得疑惑:
“那棵树……似乎与别的树没什么分别吧?”
“那个地方原先有没有树来着?”
“密林中到处都是树,倒是没注意过。”
顾袭清盯了片刻,赞同道:“那棵树确实不该在这里。”
时夭得了赞同,振奋地看向他:“对吧!”
顾袭清意外于她如此欣喜的反应,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对上她澄澈坦然的目光,他肯定道:“不光是这棵树,那三棵树的位置也都与我们来时不同。”
他一一指出,迈步往前去意欲查看。
王远新急忙出声劝阻:“公子小心!”
顾袭清道:“你们在原地待着。”
大约是方才苦战又受伤的缘故,他的嗓音隐约变得喑哑晦涩,掺杂了几许挥之不去的冷意,语气却十分平缓沉静。眼中茶色深深,如这林间郁郁葱葱,难辨分明。
顾家人自然是听他的吩咐,时夭则踩着他的话尾径直跟了过去,丝毫不怵地站在他身侧一同打量:“上艮下坎,水山蹇(1),巽位转坤位……看来我们被困住了。”
顾袭清对于她出挑而略显跳脱的行径已经没那么惊讶,只是问:“姑娘还看出了什么?”
时夭不甚自在地卷了卷发尾,略显尴尬地道:“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你……呃,这位、公子可还能看出旁的什么?”
“顾袭清。”
顾袭清简短地报了姓名,蹲下|身去,手指在地上划了划,类似五行八卦的图案又有所区别,注入灵力后图案自地面脱出,在半空变为莹白亮线交织的光盘。
光盘中心一点尤为显眼,汇入西南方后,光芒大作,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骤然黯淡下去。
顾袭清略微沉吟,另起一盘,阵法愈加繁复,光芒也更盛,足以将一个人笼罩进去。
这个光盘中能更清楚地看到两股力量的博弈,亮点忽明忽暗,顾袭清信手调了几个点的方位,终是压过了那股无形中的力量。光盘上的光汇聚一点,做出了指引。
“往西北方走。”
顾袭清拿帕子擦了擦手,动作十分细致。很快手指便恢复从前如玉洁白的模样。
时夭不无惊讶地赞叹道:“顾公子真是厉害!”
她注意到顾袭清擦手的动作,扬了扬眉:怪人。
能面不改色地碰地面上的土,又如此细致地擦拭干净,不像贵公子的行事却自有贵公子的作派。
还以为能听到顾袭清说一说如何解阵,学学待会儿冰泉那处的窍门。
看来是不成了。
顾袭清听闻此言,反倒是道:“蹇卦生门被封,却不是死局,可做逆推。”
他说得并不细致,只能算是点拨。
不知是看时夭对阵法五行有些了解的缘故,还是本就性格冷淡。
时夭若有所思:“我从前听人说,再凶恶的卦象阵法,都必定会有一生门,免伤天和。”
顾袭清:“正是。”
他不欲多言,到底是记着时夭的出手相助,又道:“西北方不是出密林的路,而是这迷阵的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