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自小便把父皇当做榜样,他性子要强,从三岁起便随着师父学武学骑射,兄弟之中只有他天赋最高,却也最为不怕伤痛。
凡事他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从不倚靠别人,在他过往二十余年里,只有他护着别人的,还从未想过会被人救,且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
他得承认,从相遇起,他对她这张脸,便是有私心的。
但这种欣喜和在意,在她的‘真面目’下,一点点消耗殆尽。尤其是她为了留在他身边,使出的各种手段,让他觉得玷污了那张脸。
直到那日,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为他挡下了熊熊烈火,她在火焰中的样子,竟与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眼神,都带着同样的决绝与无悔。
他不喜沈菱歌的谎言奉承,不屑她的勾引撩拨,更厌恶她的心机手段。
可真的看到她受伤,乃至可能失去性命时,恍然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剩一个念头,她必须活着。
之前他只觉得,她口中的仰慕痴恋可笑至极,如今倒是有几分信了。
若不是真的如此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连生死都不顾了。
既然她费尽心机,豁出命也要护着他,那便叫她留下又何妨。
她家世低微,配不上正妃之位,那也无碍,他会给她享之不尽的富贵,给她不亚于正妃的权利尊荣。
只是她这脾性还得改改,在他面前使小聪明也就罢了,以后进了府,早晚是要吃亏的,他也没办法一直护着她,还是得给她些教训才好。
心中这般想着,可看着她自右边肩头往下一大块烧伤的肌肤,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反应很快,离得又近,生生掐断那老道的脖子后,立即转身扑向她,以最迅捷的速度将人给救了下来,但她还是伤得这般重。
这几日用宫中秘药涂抹着,伤痕已经淡了许多,但谁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留疤。
刚要出口教训的话,又卡在了喉间。罢了,她懂什么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慢慢教她便是。
周誉的目光所及是她姣好的身躯,手指触碰到的是她柔软的肌肤,动作微顿,声音沉了沉:“好好养伤,其他账待你好了再算。”
伤口被拂过之处正发着烫,沈菱歌本就稀里糊涂的,被他这么一说更听不懂了。
算账?算什么账,难不成他已经发现,她利用他的事了?
沈菱歌声音一哽,颤颤巍巍地应着好,“都听王爷的。”
心中却想到那些得罪过他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了,一到京城就离开的决心。
到时山长水阔,谁还管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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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菱歌醒来后,便一直在周誉的马车上养伤。
白日里赶路时,周誉都会像尊大佛似的坐在马车内,一动不动,等到了夜里停下休整了,他又会下马去外头歇息。
每次看到他不厌其烦地上下马车,她内心都会觉得不安。且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坐着看邸报处理公文,更是让她和云姑的压力倍增。
可让他别来吧,她又不敢,怎么说也是她鸠占鹊巢,这是他的马车,她没资格让他别上来,思来想去只能提出换马车。
周誉连眼睛都没抬,依旧看着手中的邸报,淡淡地道:“为何?”
仔细算起来,这应该是她醒来后,两人第二次说话。
说他在生气吧,却又让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连煎药膳食用什么,他都要一一过问。但说他是关心她吧,每日又黑着脸坐在这不声不响,就连这会也是毫无表情,让人完全猜不透。
“之前肖将军说,王爷处理公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王爷日理万机,奴婢还是不在这影响您了。”
“那是之前,你在这无妨。”说着慢条斯理地又翻了一页。
沈菱歌再接再厉:“奴婢的伤势好多了,云姑说已经结痂了,明日便能下地……”
“她说了不算。”
一句那谁说了算,都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当然是这位爷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