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色的眸子略微一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伸手拉住了缰绳,轻呵了声:“黑煞。”
果然黑煞就乖乖地停了下来,她也不敢再停留,飞快地踩着马镫往下爬。
正想要道句多谢,她听见一声低沉的笑在耳边擦过:“学得倒是快。”
沈菱歌没听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人已经转身离开了,把她搞得一头雾水,她学什么了?学骑马?她也没学会啊,就一个下马也算快了?
想不明白,只好疑惑地跟着进了小院。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虽算不上气派,但也清幽雅致,周誉住在正屋,她由管事引着到了后院。
沈菱歌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屋内窗明几净,一应东西齐全,忙向管事道了句多谢。
她也不知道会在兖州待多久,将包袱里的衣物理好,下人便送来了热水。
梳洗换了身衣服,坐在镜子前梳头,这么多日皆在马车上颠簸度过,这会才算是放松下来,有了几分脚踏实地之感。
镜子里还是她,与十六岁时的她一模一样,却又有些不同,这次她没再遇上山匪,没再患病,她不自觉地展眉轻笑。眼神坚定清澈,她知道自己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当下唯一要苦恼的是,她该如何将刘县官将要封城迫害百姓的事,不被怀疑的透露给周誉。
想起周誉,她手扶木梳的动作微顿,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兀地一红,他方才说的学得快,该不会是说她撒娇学得快吧?
苍天可鉴!她那真是求助,和撒不撒娇没半点干系。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羞得手指脚趾扣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就当此时,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
“沈姑娘可是休息好了?爷要上街走走,请您一道去。”
沈菱歌一个不去已经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骨气的站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来。”
她这一路能不能顺利进京,可全要靠周誉了,况且也是她自己说的,为奴为婢伺候王爷,总不能这个时候过河拆桥吧。
忍着羞愤,长叹了声气,才出门跟着下人去了前院。
周誉已经换了身衣袍,难得不再是黑色,而是件绀蓝色的锦袍,束发戴冠,腰间佩着玉带,掩盖下了通身的煞气,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个矜贵风流的贵公子。
最让沈菱歌没想到的是,她系上的那个香囊竟然还在,不免多看了眼。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菱歌一直觉得,表哥是个心思深沉复杂的人,表面儒雅谦和,实际却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但认识周誉后,才知在他面前,表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总觉得周誉做每件事都是有深意的,那他不取下香囊,又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喜欢这个香囊吧?
“还不走?要等轿子抬到面前?”
沈菱歌听到他略带戏谑的话响起,赶忙回过神来,顺带立即否定了之前那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喜欢她的香囊。见他转身往前走,不敢再胡思乱想,提着裙摆快步追了上去。
小院选在主城区与城门中间,出门大约走上一刻钟便能看见市坊。
他们休息耽搁了会,此时临近黄昏,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奇怪的是市坊外冷冷清清的,基本上都是铺门紧闭,倒是两边的街上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商贩。
“爷,问过了,兖州城最大的酒楼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先让人过去了。”
周誉随意地点了点头,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竹扇,轻轻地摇着,神态散漫地左右看着,还真像是上街闲逛的纨绔子弟。
这位爷惜字如金,做事也从不跟人解释。沈菱歌跟了一路,才算有些摸到门路,他扮成贵公子的模样,侍卫也在进城前换成了仆人的打扮,这般张扬地带着她上街。
根本不是为了闲逛,而是察觉到了城内的不妥,这是要引蛇出洞。
明白了他的意图,沈菱歌才松了口气,不再疑神疑鬼,乖顺地跟在他身边。希望以齐王的英明神武,不用她说就能发现刘县官所做之事。
正当一行人往前头的酒楼走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