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泪水漫过可怖的伤口。
愈加疼痛,可也让方采薇清醒:若这个世道,只有灵力这一条路,可翻身,那她便将这路踏碎;若九州四海,只有灵力能震慑群雄,那她誓要将十阶修满。
亦青梅说得对,若是能有翻身之日,哪能甘心了此残生?
这不就是,她来零度学院的原因么。
只是,需要耐心,需要等待。
此刻,方采薇的心中没有幻想,没有爱恋。有的是,对权利、地位、钱财,极其的渴望。但她十分明白,这些,需要契机,更需要蛰伏。
一夜平安。
独自守了一夜再次睁开眼的亦青梅,一瞧床上空空如也,心下一沉,赶忙去找。却见那单薄的身影在一个水缸前发呆。
水缸——
亦青梅有些担心,轻声唤道:“采薇?”
那人明显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轻薄的脆弱的倔强的微笑:“青梅姐姐——我的脸,是不是过两天就好了?”
少女不知如何回答,是悄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天下之大,会有办法的。”
“哦。”方采薇轻声应到,像是脆弱的瓷娃娃:“原本还以为会丢了性命,现在看来,倒也挺好,只是毁了容貌。”
这句话像是叹息,感慨劫后重生,又是哀叹自己的容貌。
这个时候讲话,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亦青梅上前一步,抱住面前的人,紧紧的,将整个脆弱的小姑娘保护起来。
她也没说话。
方采薇却哭了。
这一个动作便知道了,无声的安慰,温暖的怀抱,永远比没有用的废话要好很多。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亦青梅的虎口处,冰凉的。
方采薇越哭越凶,越哭越颤抖,吸引来了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的林司橙,以及屁颠屁颠觉得肚子饿的蒲牢。
那天,十六岁的方采薇,失声痛哭,一如林司橙第一次见她,抽到竹签那般崩溃大哭,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了那份娇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哀伤。
若是以前,没心没肺的林司橙肯定会说,不过就是伤了脸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现在,他似乎,能够同理那么一点点了。
因为亦青梅真的非常生气,暴击了他,并说了一句:“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们人善。你要是一辈子不能修行了,任那些武神官欺负,你甘愿?”
这说来,有些道理。
见方采薇这般虚弱,也动了恻隐之心,积极地从自己的芥子中,不断拿出小玩意儿,真心诚意希望她能开心。
日子突然变得安静而和谐。
芥子中锦囊闪烁的蓝光越来越盛,仿佛总是指引着亦青梅要去南方。可那里,她是知道的,那是上古战坑。按照时间推算,应当是大战开始没多久。
皇帝与蚩尤之战,共七十一仗,场场死伤无数,是典籍上记载的,上古有名的战役之一。少女心中多少有些不想蹚浑水。于是沉心静气,想方设法寻找能够医治采薇的方子,可惜,自己并不是巫医,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林司橙则充当大家的生活管家,天天带着蒲牢上山打野外,再时不时指使一下迷你虺,一下子囤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什么夜间飞行的文鳐鱼、长着蝴蝶翅膀的耳鼠、和蒲牢一样胆小的天马,他那原本空空如也的芥子中,活脱脱成了个动物世界,还是奇异动物世界。
而方采薇则是修养生息,不断修复毁容带来的创伤。
三人一龙一虺,在这竹屋里倒也惬意。
晌午十分,大家伙围着一张桌子吃饭,一边吐槽着少年手艺虽有长进,但依旧难以下咽,一边啃着亦青梅烤的野味。
“橙橙,你能不能,下回争取,不要烧焦哇?”小蒲牢拍拍自己圆滚的肚皮,吧唧吧唧嘴:“吃得蒲牢好撑,口感也不好。”
“那你有本事别吃啊。”少年头也不抬。
“要不是凡人每次烤的都不够吃,也不至于饿到连你这焦糊的大餐也得吞下啊,实在太饿了。”
林司橙啐道:“饿死鬼投胎啊?”
“呲——嘭!”
那少年的头发瞬间炸开,焦糊着冒烟。
“不、可、以、欺、负、蒲、牢!”小朋友吹吹自己发电的指尖,一字一顿道:“这样橙橙会变秃子的。”
不是会变秃子,是已经秃了,好嘛!
少年摸摸自己一连几天都被电得秃了头的头顶,放下碗筷,上前一步,恨不得掐死那个扮猪吃老虎唯我独尊的小朋友,到底谁欺负谁?
“橙橙,又不开心啦,呜呜呜——”蒲牢边躲边哭:“凡人,救我——”
亦青梅已经习惯两人的互动,原本以为会出什么大事,直到有天,蒲牢亮出了灵魄真龙,林司橙也毫不示弱亮出灵魄。
再一瞧,不就是两条龙在打架么,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虽然不知道,为何身为武神将之子的林司橙为何灵魄是条小白龙,但有一条值得庆幸的,就是在每次被蒲牢电得直冒烟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五阶了。
只有五阶灵力,才能形成灵魄。
这让方采薇嫉妒得咬牙切齿:怎么这厮,能进步这快的?可怜自己还是在三阶灵力徘徊,只能望洋兴叹。
“应该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炼方式。”亦青梅缓缓道。看着满屋子飞着的稀奇古怪的动物,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