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回家后,家丁辛福早已等候多时,快步上前将词与金簪奉上。
辛弃疾接过一看,稍微一愣,谁会送自己东西呢?打开看,见是一首《临江仙》:绣楼竹窗错见,春雨秋月难逢。薄衾纤宣点鸾声。燕鸣柳叶绿,俏脸粉生红。雨打娇嫩君远,花落又与谁同。长夜寒床锦被空。梦聚红楼路,缠绵茶围中。
辛弃疾见那字迹很熟,落款却是九姑娘,忽然想起在同福客栈见到那词,顿时明白。他又看《临江仙》心怦怦直跳,眼前仿佛出现一妙龄女子,泪眼婆娑站在同福客栈的天字一号楼内,望着那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内心却孤独空空。
没想到同福客栈内的房间,是这九姑娘常年包的闺房。自己躺过的床榻,用过的宣纸,都成了她慰藉思念之物。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因为自己随手填的词吗?
他详细问了送词之人,辛福却不清楚,只说这事需问门房,辛弃疾想了想,拿起笔回了一首《临江仙》,命他放到门房,供人来取。
辛福不解。辛弃疾将金簪小心放于袖中,笑而不答。他今晚砸潇湘馆十分畅快,不但打坏了头牌的挂花牌,更是将冷秋月的房间弄了个稀巴烂,一雪被羞辱之耻。
他却不知,这个赠金簪和《临江仙》的九姑娘,就是他今晚费心羞辱的冷秋月。
回到房内,辛弃疾已无心读书,掏出那金簪细看,见簪雕的极其巧妙,上有龙凤环绕,同抱一翡色珍珠,知这簪非俗物。暗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九姑娘既送来金簪,当回一物才好。可是送什么呢?自己素日除了吟诗作词,便是舞枪弄棒,对纨绔子弟偷香窃玉的勾当从来不染,也就没有香囊、耳环、玉佩等物。他虑之又虑,解下佩剑剑穗,用一小盒包好,令人交到门房。
……
次日,冷秋月收到回寄,喜言于色,颤抖着手打开那盒取出剑穗,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小婢馨儿撇嘴道:“还是官家子弟呢,送个破穗,小姐,你可亏大了。金簪换这玩意,何止千百个?”
冷秋月细心将剑穗清顺,左顾右瞧,不知挂在哪儿才合适。
“馨儿,那人跟你说过什么?他相貌如何?”
“什么那人这人的,我没见到。听门房说,他家公子每日闻鸡鸣便起,去城楼上与官兵击剑为乐,日上三竿回房读书练字。小姐,若是别人,看到你金簪,早就屁颠屁颠跑来相会,他倒好,一点不变通,还是傻乎乎去弄剑。哼,我就觉得他不如辛党,为了见你一面,连砸两侧潇湘馆,这才是痴情人呢。”
冷秋月听馨儿巴巴地说了一通,却没一句是自己想要的,心中反喜:那辛郎文武全才,又不沉溺女色,必是志向高远之人,即便他相貌丑陋,又有何妨?
她掀开那纸,轻声读道:小楼轻舞长剑,素手裂旌如风。红裙香溢峨眉丰。巧笑春风乐,穿针绣女红。
护花品翠月圆,茶围雅致盏中。红楼暗夜数天星。促膝纸笔录,交于佳人中。
冷秋月眉飞色舞,掐指算道:“明日便是月圆夜,他必前来相会,馨儿,快点帮我准备,酒要桂花酒,茶需龙井,嗯,此时无新鲜瓜果,那就……多准备坚果,漱口水要浸泡茉莉花瓣,还有我昔日收藏字画,拿出来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