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看清那伙人的面目，顿时警觉。这些人竟然都是石六的手下。难道石六出尔反尔，不甘心让出地盘，特意来找自己决斗？仔细又看，觉得不像。若是决斗，必然拿枪带棒，而这些人却两手空空。

很快，那伙人已经走近，为首的石六的师弟蒲重，昂首挺胸，一脸肃穆。

辛弃疾倒背双手，面色如水，眼神空明，宛如眼前无物。

“我师兄死了。”

石六死了？辛弃疾听到消息，想起白天比试时，他连吐两口血的惨状。

“你拿到了地盘，很开心吧？”

辛弃疾摇摇头，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开心，恰恰相反，心中反而有种莫名惆怅。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后悔了。”

蒲重的眼神里露出咄咄逼人的光芒，冷冷质问道：“你后悔什么？”

“不该投机取巧，不该比拼力气。”辛弃疾的悔意是真诚的，他做过调查，石六贪财好色不假，但并没有欺行霸市杀人放火的恶行。自己当时只是想令他知难而退而已。

“辛党，我师兄果然没看错你。”蒲重转过身，对另外二三十号人喝道，“跪下！”

那些人互相看了几眼，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只有前边四五人兀自站着。

辛弃疾问道：“这是？”

“我师兄留下遗言，若你高傲自满，就拼命报仇杀你。若有悔意，令我等追随你。既然你后悔，那就追随你。我们几个老骨头岁数大了，不再适合打打杀杀，决意退出江湖，隐居山野。徒弟子侄一辈全在这儿，交给你了。”蒲重拱手抱了抱拳，带着那几个人转身离开。

辛弃疾的目光缓缓从眼前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见面部表情复杂，知道他们投靠自己并非心甘情愿。甚至还隐隐含有敌意。这就像双刃剑，如果信任他们，万一日后反了呢？若是不信任，又违背自己做人原则。

“大哥，活干完了。这次砸的可痛快了。”马福全的声音从潇湘馆传出来。

辛弃疾没有理会马福全，对着这些人手往上略抬，说道：“你们先回去。这事日后再议。”

这些人面面相觑，最前边一人突然大声说道：“师命难违，一日为兄，终生为兄！”

其他人齐声吆喝：“一日为兄，终生为兄！”

“明日辰时，我去拜灵。”辛弃疾听得出来，这些人虽然不愿承认自己，但绝对会遵从师命。

马福全和耶律撒八等人打砸完毕，依次走出潇湘馆，见辛弃疾面前跪拜着二十多人，均是一愣。

“大哥，这是——”

辛弃疾说道：“通知下去，明日辰时，春满楼、丽春苑和潇湘馆，都要派人去祭拜石师傅！”

“是！”马福全等人面露困惑。

眼前这些人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拱手离去。

待他们走远，马福全问道：“大哥，石六没了？”

“吐血而亡，唉，我们走吧。”辛弃疾仰头看着天，此时天上星辰闪烁，宛如无数只眼睛看着自己。

……

同福客栈天字一号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