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眼见辛弃疾就要被乱刀砍死,从学馆里冲出一人,身着白色长袍,腰中束着黄色衣带,迅捷无比地冲到近前,护住辛弃疾,义正言辞地斥责道:“阿里不鲁,这里是学馆,乃圣人授业解惑之地,你要在这里杀人,不怕先生上奏朝廷吗?不怕王法惩罚吗?”
有人出头,众少年跳到一旁,呼呼喘着粗气,齐刷刷地看着阿里不鲁。
阿里不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定睛细看,见这个出头之人竟然是党怀英。他心中一颤,暗自寻思:杀辛弃疾就像杀一条狗而已,可皇帝曾经昭告天下,学馆乃圣贤之地,寻衅滋事欺负欺负宋人,也就罢了,看若是真的杀人,那可是大罪。罢罢罢,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他嘴上却逞强道:“我的刀就是王法!”
党怀英乃奉符人,祖辈为大宋名将,父亲党纯睦,为奉符录事参军,死于任上。家境因此而中落,母亲嫌弃家贫,离家不归。生活既然如此,日子仍要继续,他刻苦学习,以图未来能出人头地。
党怀英与辛弃疾素来交好,尤喜吟诗作赋,在当地颇有名声。
今日,他正在学馆读《论语》,忽听门外嘈杂,开门看,却见辛弃疾被阿里不鲁等人欺负,忍不住挺身而出,予以声援。
他知道阿里不鲁素来蛮横,视大宋旧地平民如猪狗,轻则骂,重则打。却有一弱点,极其惧怕触犯尊师重教的大金律例。想到这儿,党怀英冷笑道:“是吗,那就先杀我,看先生来时,你如何收场!”
说罢,他侧了侧头,拉下领口,露出脖子间的一片白。
阿里不鲁扬刀指着他,喝道:“党怀英,你跟我耍横是不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党怀英看出他的逞强,不再搭理他,拉着黑马缰绳,对辛弃疾道:“幼安,随我来。”
辛弃疾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抹嘴上血迹,心中恨恨:这帮畜生,下手太狠,若不是党怀英,只怕真要死在这儿。望着滴答在地上宛如桃花盛开的血痕,他揉了揉额头。血虽流的多,却只是皮肉伤,可他心中却觉得是莫大羞辱,瞪了阿里不鲁一眼,跟着党怀英绕过马厩,朝后院走去。
“其实,你不用担心,他们几个人压根不是我的对手!”辛弃疾看着党怀英将马拴在杂房中,随手抓起旁边的雪,敷在脸上,将血迹擦拭干净。
“你呀,就是嘴硬。唉,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党怀英无奈地摇摇头,俄而又笑道,“过两年咱俩进京赶考,待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再报此仇也不迟。”
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辛弃疾不以为然,他不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更喜欢你打我一拳,我立刻还你一脚的快感。他恨不得现在手里就有一把剑,跟阿里不鲁大战几个回合,只是……唉,他不想让爷爷太难做。
在外边聊了片刻,却听到学馆内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不妙,忙朝学馆跑去。
刚进去,辛弃疾感觉气氛不对,还没走到座位,就看到自己的桌椅已经翻倒,笔、墨、纸、砚散落一地,昨日刚填的词上还多了黑乎乎的泥泞脚印。
另一侧,堆满木柴的火盆前,阿里不鲁跟几个人一边烤火一边哈哈大笑。看到辛弃疾的冷冷地盯着自己时,立刻吼道:“看什么看?狗崽子,你还想找死吗?”
辛弃疾刚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从燃烧,他一把抓起地上摔断的椅子腿,朝阿里不鲁猛冲。
“幼安兄,不可!”斜刺里一个人影冲出,一把抱着辛弃疾的腰,带着哭音劝道,“你弄不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