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没打算让你参与的,”宫野遥叹气,“我又不是处理不了。”
可是来都来了,现在说把织田作藏起来也不现实。
眼见着他们打得风风火火,而纪德已经发出了希望织田作杀掉他的宣言,织田作却断然拒绝,纪德的表情难看下来,完全无法理解织田作的行为。
甚至于他临走时的眼神都冷酷下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了,”宫野遥说,“织田作找到了安吾——这显然是好事,但织田作和纪德对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两个异能相互碰撞的情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而且纪德对织田作的在意程度,总让我怀疑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跳得让人心烦。
“所以安吾,你觉得这是好事吗?”宫野遥问,酒吧里昏黄的灯光让气氛看起来很是柔和,可在这温馨的外表下,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安吾苦笑:“这种时候宫野桑还真是犀利啊,能再和你们见到面,也的确算是某种喜事了。”
织田作在和宫野遥分头行动的时候,找到了安吾,而在这之后他和太宰的推断表明安吾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
“三重卧底的感觉如何呢。”宫野遥问,她面前放着的依旧是一杯牛奶,一切都和上次四人齐聚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可是每个人都清楚,有的东西是真的回不去了。
安吾给他们讲了一些可以称之为隐秘的东西。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非我所愿,”坂口安吾说,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端起酒杯的手都有一丝的颤抖,“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能再次见面,而后只是坐在这里喝一杯酒。”
“别说了,安吾。”织田作说,他听见自己发出的干巴巴而又空洞的声音。
如果重来一次,假如安吾真的只是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不再是卧底,那么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大概并不会。
毕竟这件事的根源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另一个关键人物,即使没有安吾,也会有别的人作为关键的一环来推动这件事的发生。
森先生,不愧是你啊。
宫野遥将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想。
“果然,”太宰说,他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的沉寂,听起来又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讲,可如果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凡是拼命想要抓到,或者是希望得到的东西,最后都会幻化成泡影。想要得到的,在得到的一瞬间也会失去意义,所以根本就没有追求的必要,怎么样都好。”
就这样吧,他想。
就这样吧,无所谓得到或者失去,反正不论是有形还是无形的东西在最后都会失去其所应有的意义。没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也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就这么在这个虚无的世界活着,直到死去。
“但即使是这样,”宫野遥打断他的想法,她沉思片刻,不知道怎么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确信有一些东西是值得纪念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它被精心地塑封过,以保证普通的弯折和卷曲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同时也防水防油。
是他们四个人上次一起留下的照片。
“即使是很自欺欺人的想法,但如果连一点用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美好记忆都没有,那未免太心酸了。”宫野遥说。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织田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去了,也许他离去的时候打了声招呼,但宫野遥听不到。
强烈的、尖锐的耳鸣声让她什么都听不见,她还要保持着状态的稳定,不能使得这个样子被太宰发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宰才在她的面前摆了摆手,问道:“阿遥你有听见我说什么吗?”
电波声终于消散,宫野遥抬头看向太宰,对方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一无所知一般,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关切与探寻。
“没有,我刚在想事情,”宫野遥说,“你刚说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见到宫野遥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沉浸在自己的状态里,又像是在防御着什么,才会试图打断她这个样子。
阿遥只需要每天开心地笑着,每天和他一起打闹——即使是能把他打进医院的那种程度的打闹——就足够了,那些事情并不需要她来参与。
“我说,”他拖长音,语速慢吞吞地,就像是在照顾老爷爷,“阿遥嘴角有点脏,建议擦擦。”
太宰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想好要怎么把宫野遥与其他事情隔离开,只是他没有想到,暴风雨并非短暂的来临,这场动荡带来的后患会持续那么久。
久到有些东西,他永生难忘。
几天后,他在织田作家的楼下,见到了几近失去灵魂的、看起来足够陌生的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