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山间又恢复寂静,那鸣哨也没有再出现。
果然是找不到这里吗,林依依失望地想。有阳光的时候,她就把镜子搬到大石上,对着对面山崖上下扫动。
风声呜呜,草木摇动,白云幽幽,飞鸟鸣啾。
时间仿佛停滞。
她和韩缙也成了默契良好的伙伴,韩缙抓来野味杀了后,采果子;她就生火烤肉,洗衣服。
韩缙又试了几次从往上或往下攀爬,甚至从原路返回,却发现那通道已经坍塌,几次无功而返之后,仿佛能够脱身的希望变得渺茫,韩缙虽未表露,但林依依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明显没有初时的轻松,虽然面对她依然温和,仍不时调侃几句,可一转身,面色便沉静下去。
有些时候,他会静静躺在石床上许久,视线落在一处面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这个时候,林依依就觉得他又变成了与她相隔很远的将军世子,那个她初见时的贵公子,陌生又疏远。
她走过去,韩缙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有一刻的迷茫,然后仿佛才认出她一样,展露一个笑。
“看看你的伤。 ”林依依说。前几日她已经将那剪开的衣袖重新缝了起来,虽然针脚扭扭歪歪,但总好过随风摇摆。
所以韩缙脱下半边衣袖,露出一半胸膛,动作再自然不过,而林依依见了多次,也基本熟视无睹。
握着他的手臂翻过来,看到伤口已经结痂,林依依宽心许多,她日日给他替换包扎的毛巾,唯恐不小心会感染,如今看来基本已无大碍。
看着韩缙重新系上衣服,林依依忽然问:“阿缙,你可知一个人死了之后会怎样?”
韩缙动作顿住,抬头看她:“你不会死。”面容是难得的认真。
“因为你会保我周全吗?” 林依依笑道,“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一个人经历过生死,那么活下去的每一天都好像是赚来的,哪怕只剩一天,也可以过得没有遗憾。”
“遗憾……,”韩缙若有所思:“依依可有过遗憾。”
“有啊,”林依依回想起前世的猝然离去:“没有去一直想去的地方,没有吃最好吃的大餐,没有跟朋友好好告别,没有去找想找的人……”她原本要去寻访自己的亲身父母,然而终是都未实现。
“想找的人……依依要找谁?”
“不过都没有关系了, ”林依依深吸一口气,将这突生的伤感摁下,笑着道:“如今我有新的目标,也有关心我的娘亲,她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们肯定能出去的。”
韩缙看着林依依,眼中情绪复杂,仿佛惊讶、怜惜、欣赏和不甘交织。片刻,他展颜道:“依依所言极是,倒是我狭隘了。”
说着,从卧姿换成坐姿,又一下子立起,抓住林依依的手:“走,再练练你那拳脚。 ”
本着尽快回复到最佳身体和竞技状态的想法,林依依想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开始以洞中石笋石柱为目标,将她跆拳道的脚法一招一招地捡起来 。
第一次练习的时候, “呼呼”的脚风就把韩缙招惹了来,林依依连踢了好多脚 ,才发现抱着双手,倚在门口看着他的韩缙,嘴角仍是那一抹邪魅的笑。
林依依瞟了他一眼,自顾继续练习,却不想一个转身,韩缙已经在她面前,一手托住了她踢出的脚。
“放手!”林依依恼道。
“接我几招。”韩缙不管她答不答应,已经劈掌过来。
林依依不过数年的跆拳道资历,跟人比划的时候处处讲规则,哪里会是韩缙的对手,而且虽然韩缙手下留情,但她也一眼就看出那都是你死我活的招数,跟她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只有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惯于使这样的狠辣手段。
林依依心中惊疑,却听韩缙说:“样式虽是好看,却无实战之效。”
林依依:你直接说我花拳绣腿得了。
于是主动请缨要提点她,林依依一则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二来也想真能学到点什么也不错,唯一担心的是一教一练,两人的肢体避免不了接触多有不妥,却不想韩缙在教授时,俨然正人君子一个,倒显得林依依多心猿意马一样。
然而真正学习起来,林依依才发现她毫无这个世界武学所要求的内息基础,而那根本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达成的,这让她练习得痛苦不堪,最后韩缙只好放弃,并说:“有我在,你其实也用不了那些 。”
于是只看她练习自己的跆拳道,并不再指指点点。
第二日,林依依准备照常去向对面山壁投影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拿出来的镜子不见了 。她里外转了一圈,见韩缙正坐在她平日梳妆的石台边,手中是他的佩刀,正对着镜子举着刀往自己的脖颈伸去。
“阿缙,你做什么!” 林依依一惊,上前欲夺。
韩缙仰头,神色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依依?”
困在这洞中几日,他面上胡须已经蓄起了一些,男子修面与女子化妆一样,都是个人之事,因此林依依并未置喙,反而觉得比起玉面临风,这般的韩缙倒是多了一份粗犷狂野,接地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