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名蕲阳，位于京师所在蕲州府和南边水乡的南北交界处，往来商客舟船颇多，颇有点现世的江南小镇的味道。

镇上最繁华的集市，就在穿镇而过的蕲水河两岸。

林依依跟着素娘来到她惯常摆摊的位置，因为今日来得晚些，位置已经被人占去，眼见素娘一筹莫展，她以手为檐四处看了看，便指着不远处一座两层高的馆楼问：“娘，那是什么地方？要不我们去那边？”

素娘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拉回她的手：“我儿，可不能去那里，那是红香阁，出入皆是非富即贵，里边的女子又是做那种营生的，真正是非之所，不是我们正经人家该去的地。”

等等，口红，绣品当然是要卖给年轻姑娘们，这不正是精准营销吗？

林依依赶紧说：“娘，此言差矣。我们只管卖东西，只要客人不偷不抢，就没有必要区别对待啊，况且这是白天，人家也不开门做生意，反倒是里边的姑娘需要出来买东西。再说了，这里已经没有位置，咱们还要赶紧卖了东西回去呢。”

素娘本就没有什么大主意，听林依依说得头头是道，虽然面上还是颇为犹豫，人已经被拉着往红香阁走去了。

走到红香阁所在街巷的入口，林依依停住了，就在口子处一块青石上展开摆摊用的布巾，让绣娘把带来的绣品一件件摆上去。

这个位置其实不错，正面迎着蕲水河上的一座小桥，隔着十来丈就是沿河的集市区，是河对岸过来去往集市的必经之路，加上从旁边巷子里出来的行人，客流量不算小。

隔着四五丈远也有人摆着摊位，看来不止林依依看中了这个地方。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经过的路人在她们摊位边驻足。

素娘赶紧招呼，虽然先头几人只看看便离去，但这已经是不错的开始。绣娘看着林依依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些赞叹。

见自家闺女不慌不忙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纸盒子，打开摆在绣品的旁边，素娘正奇怪准备询问，摊前就来了两个小姑娘，便暂且放下，转头去招呼客人。

“云杉，你看这个蝴蝶，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好漂亮！”

“是啊，这个上面的兰花也像真的一样，好像能闻到花香。”

两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头上钗环步摇，身上服饰不菲，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却又不见丫鬟婆子跟随，倒像是两个偷溜出来玩的富家小姐。

素娘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热心地给她们介绍绣品。

“咦，云釉，你看这是什么。”那个叫云杉的小姑娘注意到了口红盒子，伸手拿起一支，对着阳光看，看不出什么，又疑惑地放回原处。

林依依微笑拿起那支口红：“小妹妹真有眼光，这是最新式的口红。”

“口红，是何物？”云杉问。

林依依拿口红佯装在唇上涂抹几下，云釉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就是唇脂？”

“真聪明！”林依依赞道，这下两个小姑娘兴致来了。

“口脂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黑乎乎的像小棍子一样。”

“它是怎么用的？”

“这个是正品，用了就不好卖了 ，不过我这里有样品，可以给两位试试。”听到这话，两小姑娘跃跃欲试。

素娘也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女儿手中的新鲜物件，连来了新的客人都忘记招呼。

又有两三人围在摊位边看新奇。

林依依从丝袋中拿出小样，当红色的膏体旋转着从管中冒出头时，围着的人齐齐发出意外的惊叹。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云杉伸出纤白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试试。

林依依绕到摊子外面，给她做了一下示范递给她，云杉小心翼翼地将口红旋出又旋进，眼里满是小姑娘看到心爱之物的欣喜。

“小心，膏体很软，不要一下子全部旋出来，容易折断。”林依依提醒她，又接过来，只露出一小截在外：“云杉妹妹，我先给你试一下？”

小姑娘急切地点点头。

云杉嘴唇纤薄，出门大概是抿了口红纸，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林依依看了看，一手轻轻托住她的一侧脸颊，一手沿着她的唇线涂抹过去，只三五下便涂抹好了，还沿着上唇线稍稍往外勾勒了一点，显得她的唇形更加饱满。

“怎么样？怎么样？”云杉自己看不到，急忙转头问云釉。

云釉张大了嘴，简直说不出话来，云杉急得不行，才见她一边摇头一边说：“云杉，原来你……你可以这么好看。”

围着的人群也啧啧称赞：“这小姑娘整个人一下子明亮了！”“涂上后嘴唇就如同上了釉一样，润泽有光。”“真是点睛之笔。”

只有云杉自己看不到，急的像热窝上的蚂蚁，林依依笑盈盈地从丝袋中拿出另一样赠品，是一面木质的手持小圆镜，举到云杉的面前：“妹妹莫急，你可以自己看看。”

云杉接过镜子，先是对镜子的清晰度惊诧了一番，再往镜中看去，不时变换角度，脸上慢慢呈现出又惊又喜来。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围观的一个年轻女子对身边的男子说：“官人我想要那个口红，”又问林依依：“姑娘，这个口红如何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