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
文三贵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句文绉绉的话是什么意思,回道:“八岁了。”
李童生点了点头,说道:“年纪是大了些,不过……子曰有教无类,任何人来求学老夫都是一视同仁的。”
文三贵:“谢李夫子,靖安,快谢过李夫子。”
文靖安向他拜了一拜,恭敬道:“谢过李夫子。”
表面寒暄完就要到说到实际问题了,李童生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这一年的束脩收五钱银子,笔墨纸书尔等自备,今日交了束脩,今日便可入学。”
文靖安听罢心里一下就泄了气,5钱银子相当于半两,也就是500文钱,文三贵和陈三娘哪里出得起?
要知道分家的时候,大嫂可是一分钱没给他们带走的,文三娘所剩的只有陈何氏给的那点私钱,那些钱给文靖安买了书,又买了二两盐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岂料文三贵和陈三娘早就给文靖安做好了打算,此时文三贵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张契书,正是昨日分家时村长给他们家写的田契,文三贵道:“李夫子,我家靖安的束脩先用田契顶着,最迟明年这个日子我会把五钱银子交给夫子,如果做不到,我家的田亩就是夫子的了。”
文靖安听罢心里一惊,他当然不肯,田地可是古代农民活命的根本,要是因为他而导致文三贵和陈三娘连田地都丢了,他心里无论如何过不去。
“爹,这绝对不行!我们先回家,等凑足了束脩再来找夫子。”
岂料向来听温顺老实的文三贵这回异常坚决,说道:“你娘说镇上的孩子五六岁就开始上私塾,你现在八岁已经晚了好几年,等凑够束脩不知道又得等多久,这件事我和你娘决定了,不用你多心。”
文靖安:“……”
李童生倒是见过寒门父母再困难也送孩子来进学的,但没见过像文三贵这种用田契来顶束脩的,不过对他来说束脩可以是银子、酒肉、蔬果等等物品,当然也可以是田契,而且他注意到文三贵那纸契书上写的是整整两亩田,那可比五钱银子值钱多了,万一明年这个时候文三贵交不起,他可就赚大发了,反正横竖他不会吃亏。
李童生抱着这份小心思,和文三贵道:“看在你为人父母的难处上,老夫且答应你。”
文三贵赶紧致谢,李童生领着他和文靖安进了私塾大门,找了笔墨纸张写了一式两份的契约,上面大致的内容就是田契顶束脩之事,李童生和文三贵都摁了手印,一人一份。
文三贵小心翼翼将契书收好,叮嘱文靖安道:“好好跟夫子念书,不用多心,晚上放学早点回家。”
文靖安在目睹整个过程的时候心里已经不是滋味,此时文三贵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唯有不辜负他和陈三娘的良苦用心罢了。
文三贵走后,李童生直接把文靖安从大堂领到了教房里。
李童生这家私塾一共就分两个班,像文靖安这种新进的学童统一归在一个班,而另一个班的学子则是已经读完三百千等启蒙课本,自己会写字,开始学四书了。
文靖安数了下,这个小班的“同学”并不多,连他在内一共也才9个人。
大班那边人数更少,只有5个人。
这些学童都瞪大眼睛看文靖安,无论古代现代,同学们对插班生都充满好奇。
不过有李童生在,他们都不敢太出格。
本来儿童蒙学第一天要夫子举行所谓的“开蒙礼”,但李童生这种乡下私塾没那么多讲究,他只是按照惯例介绍了下文靖安,然后指着班里靠后的一张小木桌,说道:“以后你就坐那。”
文靖安过去乖乖坐好,把从家里带来的三百千摆在桌角。
李童生让其他学童继续念书,他过来翻了翻文靖安桌面上的几本书,对文靖安道:“你父母很舍得为你花钱,你更应发奋勤学才是。”
文靖安道:“学生一定尽力,还请先生教诲。”
李童生虽然爱钱,可对于天资出众的学童他还是尽心教导而且另眼相看的,毕竟如果从他手里教出另一位童生或者是秀才,那他脸上也会增光,刚才在门外他就发现文靖安有些与众不同,那副柔弱的身子骨和偏白皙的面相跟一般庄稼人的糙孩子俨然不同,一看便知是读书的好种子,此时听文靖安对答如流,心里更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他把《三字经》单独抽出来,说道:“你先从这本学起,我先教你诵读,再教你认字,等你读熟背熟,把上面的字认全了,我便开始教你写字。”
对于文靖安来说,读熟背熟和认繁体字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尽快开始练习写繁体字,要走科举之路没有一手过硬的毛笔字可不行,前世他连毛笔基本都没摸过,书法一道更是一窍不通,字体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因此他想尽快开始,打好基础。
只是他这个简单的小想法,却在无意中把李童生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