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动身,就这样一直坐着,盯着一池衰败的荷花不语。
“唉......”陈松轻轻叹息一声准备离开,顾岩自从徽州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也不明白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初他以为是顾岩伤心过度,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顾岩眉目间的阴云没有半点消散,反而越来越深沉,像是还有什么别的心事。
“陈松,你跟着我多久了?”顾岩在陈松就要退下的时候忽然出声道。
“属下从大人少年之时就一直跟着,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十年左右了。”陈松仔细回忆着,自己也不禁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知道你一直忠心,但是这些年你也并没有捞到太多的好处。”顾岩平平淡淡地说着,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像是有些自责的意思。
这话让陈松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大人为何忽然这么问?属下从来就没有想要过什么,只要跟着大人,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处就可以了。”
“其实......”顾岩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出口道:“现在你还有机会离开。”
“大人,您这是不要我了吗?”陈松慌张地爬到顾岩的面前,抓住他的衣摆道:“若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大人尽管打骂,属下一定改......”
“不是的。”顾岩让扶着陈松起来,叹息道:“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只是现在时候到了,你若是不离开,继续跟着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人为何这么说?您是大梁的权臣,就算是现在有些消沉,只要后面重新回到朝堂,又有谁敢轻视我们?”陈松以为是顾岩伤感,鼓励道:
“大人,只要您能振作起来,这些都是暂时的,我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顾岩笑着摇了摇头,抬头望着沉沉的夜幕,声音是说不出的悲凉:
“你不明白,有些东西啊,气数已经尽了,不是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的。”
“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陈松再次跪在了顾岩的面前。
“昭阳和洛城相谈甚欢,他们联手是早晚的事情。”顾岩到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在寒风中毫不犹豫地饮下,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就算是他们不联手,洛城也会有别的办法,我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当初休先帝嘱托我照顾好皇上,我也本以为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谁知逆流而上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再给我一世光阴,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岩的笑容不免有些惨淡,陈松似懂非懂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打断顾岩的话。
“到头来,终究是一无所获,苍茫半生罢了。”
说罢,顾岩摇着头笑出了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样的命运。
“大人,属下虽然不能完全听懂您的话,但是属下知道,既然决定了追随您,就不会离开了。这些年,您对属下的照顾之恩,属下此生难忘,就算是死,属下也不会离开的。”
看着陈松坚定的目光,顾岩心中不禁一动,道:“想好了?”
“想好了。”陈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顾岩的声音更加坚定,还多了几分难以辨别的感动。
*
爱诺昨天收起来的那张纸条,她并没有还给昭阳,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昭阳换好了衣服,看起来并没有发现这么不对劲的地方,像往常一样和爱诺道别,去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反倒是爱诺觉得浑身不自在,时时刻刻想着纸条上的内容,心中忐忑万分。
这张纸条很明显是别人偷偷塞给昭阳的,但是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呢?若是看到了,现在发现纸条不见了,最起码应该问她一句才是。可是昭阳的反应,爱诺总觉得他是不知情的,甚至不知道这张纸条是怎么出现在他的衣袋里的。
若是昭阳不知道,那么写下这张纸条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居心?是想利用她来威胁昭阳,还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呢?这样一个圈套,确实很容易让昭阳上钩。
爱诺想了一整天还是没有办法确定,只能想着等到了晚上见机行事了。
今天昭阳回来得很早,又是浑身疲倒头就睡,什么也没有多说。
爱诺躺在昭阳的身边,迟迟无法入眠。她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看来昭阳是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这张纸条,就已经被她拿走了。爱诺这么想着,已经知道了这或许就是一个圈套,但是她还是不禁有些疑惑。对方到底是要拿什么来威胁昭阳呢?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子时,爱诺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盯着昭阳安详地睡颜发呆。这个家伙,如果真的看到了这张纸条,一定会非常着急非常担忧吧?或许还会脑子一热就直接过去了。
既然对方是冲着昭阳来的,为了避免再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昭阳,还不如今天就去一看究竟。
爱诺打定了主意后,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身,趁着夜色地掩护,离开了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