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心酸和绝望,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让林逢君和洛城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阿娘,其他人不理解也就罢了,连你也怪我吗?”顾岩绝望地望着谢眉。
“阿岩,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阿娘......”谢眉不知道怎么说起,只能欲言又止。
“阿娘,其实我一直都是按照你的教诲来做的,你相信我吗?”顾岩把手放在心口,认真道:
“自从我做了御史以来,没有贪污过百姓的一分钱,没有参与过任何朋党,一直是阿娘和所有顾家人期待的样子,但是,直到我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样活着真没意思。
我连我的至亲之人都无法守护,当这样一个权倾朝野、让家族骄傲的御史又有什么意思?每天庸庸碌碌地做着同样的事情,人生短短数十载,也会这样一晃儿就过去了,不是吗?”
“所以哪怕戴梦的手段这么拙劣幼稚,依然可以能够牵制住,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吗?”洛城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顾岩爽快地承认道:“我当初又何尝不觉得自己卑微可笑呢?但是这人世间,谁能逃得过一个‘情’字?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感,只要你在乎,就会成为别人的利刃,一击致命。”
“阿岩,其实在你被顾家的人带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此生再也见不到你的准备了,你还记得阿娘最后给你唱的一首歌谣是什么吗?”谢眉抹了抹眼泪问道。
顾岩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片刻,喃喃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生不相见.......”
“不.....不!”顾岩立刻摇头否认了谢眉的话,激动道:“阿娘,若是你真的就此离开人世也就罢了,但是你还活着,活在痛苦之中,我不能当作不知道。”
顾岩跪在谢眉的面前,哽咽道:“我确实对不起阿娘的教诲,但是那时的愿望只是想再见到你,再唤你一声阿娘罢了。哪怕......哪怕这样的代价是成为天下的罪人,我也要这么做,我不想为了所谓的忠善,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你这个傻孩子......”谢眉又是生气又是感动,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扶起顾岩,轻轻搂在怀里。
已是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映在大地之上,温热的晚风拂过庭院,无声在这对世间再平凡不过的母子身上留下夏日的痕迹,又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他们的心。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林逢君和洛城亦是受到了感染,一时间沉默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谢眉终于放开了顾岩,微笑着靠在他的身上。
“既然团聚了,往后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的模样,洛城也不忍心再做什么,嘱咐道:“若是有办法治好你阿娘的蛊毒,便可以逃脱戴梦的控制了。”
顾岩刚想应声,忽然间听到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想摆脱我?顾岩,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以为你阿娘的蛊毒是想治就能治好的吗?别做梦了。”
戴梦气势汹汹地来到众人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高傲地抬起头道:“这种蛊毒一旦种下,此生都不可能完全清除,就算是定期服用我做的药丸,寿命也会大大折损,更别提没有我的药丸续命了。”
“把药交出来!”顾岩咬牙切齿道。
“你是在质问我吗?”戴梦荒谬地笑了几声,眸中闪过杀戮的果断与阴险,沉声道:“你只不过我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讨要东西?”
说罢,还没等顾岩反应过来,戴梦就飞快地冲向顾岩,在刹那间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挺挺地向顾岩刺去。
洛城比顾岩率先反应过来,抢在戴梦之前挡在他们中间,预算着时间拔出剑对抗,但是没想到戴梦看见情况不对,又收回匕首,出其不意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咳咳咳......这是什么?”洛城咳嗽不止,连连后退,林逢君赶忙上前扶着他,将他带到一旁检查着情况。
“王爷,你没事儿吧?”林逢君帮洛城顺着气。
但是,洛城却一把抓住林逢君的手,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力道越来越重,勒得林逢君生疼,轻轻叫唤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阿君,我......看不见了......”洛城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低沉,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怎么可能?”林逢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在洛城的眼前晃了晃,颤声问道:“王爷,你快看,你快看我的手!”
洛城紧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搜寻了一番,始终不能不能和林逢君的手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