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逢君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眉眼间和霍芒有几分相似,笑道:
“这应该就是霍芒的儿子了,长得还真是像啊!”
洛城蹲下身,喜爱地抚摸着男孩儿的脸庞,笑容中不禁带着几分怜惜和悲悯。
“鸿图,不得无礼。”霍芒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这是越王殿下,还不快行礼啊!”
“难得团聚,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洛城扶起鸿图,一起走进了霍芒的房间。
霍芒的妻子坐在床头,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一直操劳,鬓间已经有了几缕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她知理地笑道:
“承蒙王爷照拂,我们霍家才能脱离苦海,过上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尽管难得团聚,还是没想到我夫君身子变得这样差,让王爷费心了。等他好起来,一定继续为王爷效忠。”
洛城愣了愣,望向卧病在床的霍芒,小声问道:“你......没有告诉她?”
“还没有,不想一见面就说那样的话,听了伤心。”霍芒望向她的妻子,目光中是说不尽的不舍,勉强笑着招手道:
“阿云,你过来。”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阿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鸿图,哄道:
“鸿图乖,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我和阿爹还有王爷有话要说。”
“阿娘有什么话是不能让鸿图听到的吗?”男孩儿委屈巴巴地拉着阿云的袖子撒娇。
阿云转头给霍芒递了一个询问的眼色,只见霍芒坚决地摇了摇头。阿云会意,微微沉下脸色,道:
“鸿图,不得无礼,现在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吧。”
鸿图见阿娘没有笑容,懂事地点了点头,跑出了门外。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阿云笑着问沉默的三人,见他们个个面色凝重,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阿云,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带着鸿图好好活着,把他抚养成人。不必追求功名利禄,亦不必奢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无愧于心,安然度过此生,便好。”霍芒嘱咐道。
“夫君,你.....你在说些什么呢?鸿图还这么小,你是他的阿爹,怎么可能不在了?”阿云似懂非懂地凝视着霍芒,目光中满是担忧和疑惑。
“阿云,是我对不起你和鸿图。”霍芒红了眼眶,拉着阿云的手,在掌心摩挲。
这双手,因为曾经长年累月干粗活,现在又独自操持家务,已经十分粗糙,没有了女儿家的细腻柔美,霍芒心疼地紧紧握住,哽咽道:
“我的时日不多了,这一次,是为了见你和鸿图的最后一面。”
“什么!”阿云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直愣愣望着霍芒,浑身颤抖,眼中已经蓄满泪水,频频摇头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方才还说只是小病一场,很快就会好的!你是骗我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一半,阿云已是泣不成声,用袖子捂着嘴,以免哭声太大被外面的鸿图听见,整张脸都心痛得皱在了一起。
“阿云......”霍芒的泪水也止不住地落下,忍着悲痛道:
“我现在中毒已深,已经是无药可救了,早晚会有离开的一天。我本在这世间无所牵挂,唯独你和鸿图,是我一生挚爱。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就像我在的时候一样,好不好?”
“本以为今日是难得团聚,没想到竟然成了永别。”阿云死死咬住嘴唇,压制住哭声,泪如雨下,闭上眼睛道:
“夫君,自从你跟了越王,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你都说鸿图长高了,长得越来越结实了,但是,你却不能亲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听他在梦里喊着‘阿爹,你快回家......’”
“阿云,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所有玄羽军的使命。”霍芒收敛住泪水,坚毅道:“玄羽军的存在就是为了铲除奸邪,清除党羽,帮越王创造清明盛世,我既然是玄羽军,这便是我一生的追求。”
霍芒一只手握住阿云,另一只手拉住洛城的衣袖,低头道:
“我霍芒此生虽然短暂,亦没有什么成就,但也算是为了大梁的盛世而死,为了王爷的功业而死,为了玄羽军所有兄弟的性命而死。这难道不比庸俗的追名逐利之辈强很多吗?”
“你在跟随我加入玄羽军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到现在依然还是这么说的。”洛城想起了霍芒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叹息道。
“属下的志向从未改变,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霍芒抬起头,声音颤抖地对阿云道:
“你要告诉鸿图,他的阿爹,是为了理想而死,这也是他的榜样,希望他以后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明白吗?”
阿云只是一味地流着泪,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点头答应着。
“好了,不必难过了,这些事情先不要告诉鸿图,趁着我还好好的在你们面前的时候,暂且高兴一点吧。”霍芒轻拍阿云的手以示安慰。
洛城和林逢君对视一眼,默默离开了房间,给霍芒一家人留下最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