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里尚且有着几分料峭,林逢君搓了搓手,紧张地呼出一口气,纵身一跃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和上次一样,林逢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顾岩的房间。
山水屏风后面,摆着一个小炉和一张小桌,桌上摆满精致的茶具和一只沙漏,顾岩正悠闲地烹茶。
在温暖的烛光下,顾岩的白色衣衫被映成暖黄色。他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蒲扇,看得十分入迷,时不时扇着炉火,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有了平日的冷酷和杀伐果断,此时的顾岩整个人都非常柔和,就想前世初见时的那样,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但是,林逢君只是出神了一瞬,就在离顾岩十步之外停下。
“来了?坐吧。”
顾岩抬起头,朝林逢君温柔地笑笑,复又低头看书,不再多言。
反倒是林逢君不自在起来。
之前的见面,不是和顾岩争锋相对,就是顾岩对她的讨好,但是无论怎样,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平静的见面,还是今生第一次。
林逢君慢慢挪到顾岩的对面,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顾岩什么都没有做。
仿佛被手上的书迷住似的,顾岩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直到茶壶中的水沸腾起来,溢出茶壶,滴落在煤炭上发出嗞嗞的声音,顾岩才从书中抽身,给林逢君沏茶。
“你今天让我来,就只是为了让我品茶吗?”林逢君有些沉不住气。
“不可以吗?”顾岩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就是为了陪你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林逢君愤愤不平地问道。
“阿君还想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说话间,顾岩的目光不住地看桌边的沙漏。
“我阿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什么都没做,她和原来一样好。”顾岩呷了一口茶,悠悠道。
“你究竟想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又谈何放过?”顾岩踱步至窗前,轻叹道:
“倒是你,阿君,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这份心。”
“顾大人的心,我这辈子怕是不会明白了,也不想明白。”林逢君冷笑一声。
顾岩又是沉默,暗中看着沙漏里的沙子越来越少。
“阿君,再饮一杯吧。”顾岩又给林逢君添了满满一杯滚烫的茶。
“不了,我可没你这样的雅兴。”林逢君别过头。
“喝完这一杯,你就可以走了。就当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林逢君踌躇片刻,终究还是接过茶杯,吹了半天才让茶凉下来,一仰头全部闷了下去,问道:
“我可以走了吗?”
沙漏里的沙子在这个时候刚好全部漏光,顾岩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道:
“可以了。”
林逢君二话不说,立刻转身离开顾府。
片刻后,陈松出现在顾岩的房间里,衣服上沾满血迹,还受了些伤。
“大人,属下已经带人重伤玄羽军,虽然还是让一些人跑了,但是洛城这一阵子是别再想依靠玄羽军做什么了。”
“好!你再把洛城养私兵的消息传出去,明天就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知道。”
“是。”陈松正要退下,却又听见顾岩问道:
“让你做的那件事做好了吗?”
“都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了。”
“那就好。”顾岩笑道:“下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
林逢君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什么事也没有,顾岩干嘛把她叫来?她可不信真的是为了品茶。
但是思来想去,林逢君也没有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当她多虑了。
到了王府,借着晦暗的月光,林逢君探头望向洛城的寝室。
估计洛城是在林逢君离开的这段时间翻了个身,整个人都横躺在床上,根本没办法再睡一个人了,若是强行挤上去,怕是会吵醒洛城,到时候又要露馅。
“唉,看来只能先在原来的房间里过一晚了。”
林逢君打算回到原来住的房间,但是刚走到小院时,忽然看到夏旋在值守巡视。
“何人?”夏旋看到黑夜里的身影,立刻警觉地质问道。
林逢君稳住心神,淡定道:“是我。”
“原来是林姑娘,冒犯了。”夏旋行了个礼就走开了。
林逢君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若是慌慌张张,肯定会被怀疑的
第二天一早,林逢君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洛城到处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