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京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仿佛可以融化严冬的寒冰,温暖每一处角落。
只是,有一个地方,是暖不到的。
地牢里,阴冷潮湿,悄无声息,只有冰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在最偏僻地一处牢房里,躺着一位红衣女子,衣衫单薄而残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已是奄奄一息,一道道伤痕衬得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惊心的惨白。
“林逢君!林逢君!”
听到有人喊她,林逢君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目,从乱发中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顾岩的心腹——陈柏。
尽管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林逢君依然强撑着站了起来,咬牙走了几步后又跌倒在地。她攥紧了双手,一点一点爬到牢房门口,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缓缓流下。
她知道,顾岩一定会来救她。
从她身份败露入狱以来,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在这些日子里,她受尽鞭打和酷刑,伤口裂开又愈合,地上的血亦是早已冷透了。
但是她始终没有放弃,也没有泄露顾岩的秘密。因为她相信,顾岩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只不过是没有找到时机罢了。
她逼着自己吃下发霉的饭菜,喝下肮脏的水,忘记彻骨的寒冷和疼痛,只不过因为顾岩的那句话。
“阿君,等了解此事,我便娶你。”
如此,她才熬到了现在。
“陈大哥,是顾大人让你来救我的,对吗?”林逢君死死抓着牢门,双目中透着喜悦和期待。
陈柏深深地看了林逢君一眼,轻笑道:“是啊,是顾大人让我来的。”他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林逢君,道:
“顾大人说姑娘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吃了这药,就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林逢君看着陈柏意味深长地笑容,整个人瘫坐在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顾岩要杀我?他怎么可能杀我?”
“怎么就不可能呢?”陈柏将药瓶丢给林逢君,平静地说:
“一颗废弃的棋子,难道不应该杀吗?”
林逢君捡起药瓶,缓缓在手中摩挲着,想起了她遇见顾岩的这十多年光阴。
十多年前的冬天,她刚刚十八岁。
那一年特别寒冷,母亲因打翻了盘子被掌柜赶了出来,又染上了风寒,十分虚弱。母女二人无依无靠,只能在街头乞讨。
她追在那些富贵人家的马车后面苦苦哀求,最后却只得到一顿鞭打与呵斥。她在风雪中紧紧抱着母亲,她想,若是就这么死了也好,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头顶的风雪停了,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裹着雪白狐裘的少年,撑着油纸伞为她们遮挡风雪。
那少年温和地笑道:“姑娘若是无处可去,不如来鄙人的府中,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倒也是个容身之处。"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方及弱冠的少年就是当年的状元,也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御史大人顾岩。
因为有了顾岩的帮助,她和母亲才得以活命。林逢君心生感激,心甘情愿地帮顾岩做事,顾岩也一直照顾着她母亲。
当时朝局动荡,先帝将皇位传给了最年幼的儿子,而最优秀的皇子洛城却成了边陲之地的王爷。顾岩知道洛城心有不甘,恐其有谋反之心,就让林逢君在洛城身边蛰伏着,随时传递消息。
林逢君来到了越王府,一待就是十多年。
数不清有多少次,她逃过追杀,逃过天罗地网,拼了命地把消息传递给顾岩。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她为了传递情报,硬生生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直到浑身麻木失去知觉。
顾岩因为她的情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时,她的腿却落下了毛病,这辈子都不能在冬天站起来了。
还记得母亲病重,而她正在跟踪洛城,她知道这条情报对顾岩来说多么重要,咬着牙没有回去。
等她传完情报赶到京城时,母亲已经断了气息,眼睛瞪得大大的,临死前还唤着:
“阿君......娘好想你。”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报恩,后来发现她早就对顾岩心生情愫,或者说是顾岩给了她希望。
每每回到京城,顾岩都要在深夜悄悄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道:
“阿君,别回越州了,就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她不相信顾岩只把她当一颗棋子,更不相信顾岩会杀她。
“我要见顾岩......我要见顾岩,让他现在来见我!”
林逢君绝望地喊着,浊泪从眼角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见你?那是不可能的。顾大人刚娶了宋姑娘,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呢。”
"他娶亲了?你说那个人是谁......?"林逢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猛地扑到牢门前,恨不得揪着陈柏的领子问清楚。
“哦,忘了你在地牢里待了这么久,不知道外面的事。”陈柏撇了一眼林逢君,嘲讽般的说:“顾大人刚娶了宋雨竹为妻,郎才女貌,我们都替他高兴着呢。”
宋雨竹也是顾岩的人,和林逢君共同在越王府做事,只不过她从小就在越王府长大,藏得更深。此人总是抢她的功劳,处处排挤她,还害死了她至亲之人,她是恨透了宋雨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