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确实不是了。”空蝉冷静看着宪纪，“如果你真的是备受期待的嫡子，就不该叫宪纪这个名字。”

“约莫150多年前，也就是江户末期、明治初期，加茂家曾经出现过一个咒术师，这个咒术师做出了许多违背人伦、残忍至极的事情，御三家的典籍里应该有此人记载，他的名字是——加茂宪伦（Kamo Noritoshi)。”

要问为何空蝉也知道这种事，是因为150年前，她的某个后代就为宪伦所害。

空蝉与她的后代，必然存在血脉构成的「缘」，因此，她可以通过「术式」获取其一生的信息。

“什么？！”听到加茂宪纪的发音，众人发出了惊异的声音，宪纪也不例外。

“加茂家断不可能不清楚这段历史，正常来说，哪怕外人不清楚这恶名昭彰的事情，家族内部也会视其为污点，将这个名字作为禁忌，与此相关都人人忌讳避之不及。可是，却为加茂家的嫡子、未来的家主——也就是你，取了同音且如此相近的名字。”

宪伦，のりとし。

宪纪，のりとし。

空蝉以平淡的语气层层剥开了核心，“妾身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是「术式传承」的问题吧？”

看过大奥剧的梦野瞬间明白了空蝉的意思，如果宪纪真的是加茂家的嫡子，作为下一任家主，家族里怎么可能给他取这么一个不吉利简直像咒人的名字。

唯一的可能就是宪纪不是嫡子，并且早期备受家族冷落和排斥，之后家族内部应该是因为找不到身怀加茂家术式的合适继承人，不得已才中途改道把宪纪推上这个位置。

空蝉的话如一道闪电刺破了一切假象。

宪纪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了他的掌心，好似这小小的疼痛就能掩盖心中的痛楚。

是啊。

他从来就不是被加茂家期待的孩子。

表面上，他是加茂家的嫡子，实际上他是侧室的孩子。

所谓嫡子，自然是正室所出才叫嫡子。

然而，正室所出的孩子通通未曾继承加茂家的术式，家主正发愁下任继承问题和家族势力问题，发现自己弃如敝履的一个侧室的孩子反而继承了「赤血操术」，在等了几年，陆续生出的孩子没有一个觉醒「术式」，为了家族的发展，被逼无奈之下，家主不得已将这个侧室的孩子过继到了正室膝下，对外宣称这是加茂家的嫡子。

名字是他的父亲为他取的。

如果加茂家族的历史上存在空蝉所言之人，のりとし按理会成为一个禁忌。

那他的父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怎么可能是无意为之的巧合？！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不被接纳、不被祝福，甚至是被憎恶的存在，所以才会取一个与恶人名讳相近、仿佛沾染上了诅咒的名字。

母亲一直被族人欺负，宪纪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族人给他的答案是他的母亲行为不检点，他不清楚母亲过往，但是家族里就是这般断言的。也正因如此，母亲为了不成为他的绊脚石而跟他道别，迁离加茂家。

或者说，被迫发配至乡下，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的生活。

他回想起他和母亲在童年所遭受的冷遇、流言蜚语乃至欺凌，心下愈发肯定空蝉的话。

宪纪清楚，他一直自称加茂家的次代家主，也有他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他这继承人的地位一点也不稳固，一旦正室所出的孩子出现「赤血操术」术式，待这个孩子举行元服礼后，他就会立刻被废黜。先前的正室已到达一定年龄，高龄之身难以生育，家族内部就酌商了让家主废弃正室，续弦了新一任资质更好、更年轻的女人。那女子虽为主母，却也不过是被男人们看作生育机器罢了。

“妾身说的不错吧？”空蝉轻飘飘的发问。

女人内心却是十足的笃定，作为封建时期的古代灵魂，她对这种事也算熟悉。

只是未曾想到，经过千年，这种陈俗旧规仍未废除，实在叫人意想不到，也实在……叫她不快。

“是的……”涩然的嗓音响起。

想到此般种种，宪纪只觉得仿佛利刃扎心，胸膛闷痛。

空蝉淡声道：“妾身与你做个交易吧。妾身保证你一年一之内就成为加茂家的家主，并保证你的安全，而你这一年之内不要妨碍绘空，并且帮助绘空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歌姬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空蝉一介亡魂之身，仍能得到五条悟的认可，成为咒术高专的咒术老师，证明其实力不差。

从其咒力量、咒力浓度以及威压来看，一定是特级的力量。

而且，是特级咒术师的水准。

以这样强大的力量，如果再配合空蝉所言的千年前的身份、加茂家的血脉，有她的帮助或者说强压，宪纪成为加茂家家主确实不难。

只是……

“我相信空蝉前辈你确实有这个能力扶持宪纪成为加茂家家主，但是加茂家受一时泰山压顶之势会屈服于当前的决定，之后一年之约结束，骤然失去制服，必定改弦更张。这让宪纪如何在加茂家立足？”

“若是宪纪君在妾身襄助的情况下，还无法一年之内掌控加茂家，当稳这个家主，那证明他也不是这块料。”空蝉略红的眼尾微挑，言辞如刀，一点也不留情面。

何况，大愿若成，一年后，有没有加茂家还不好说。空蝉有些不负责任的想。

歌姬还想说些什么，如同母亲呵护孩子一般，拳拳师心，溢于言表。

“空蝉前辈，这个交易，我愿意。”宪纪望向空蝉，眼神坚毅而决绝。

一年之内，就能迎回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