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小蔷薇，你的咒术是「刍灵咒法」吧？”

突然被点名的野蔷薇下意识点了点头。

“小蔷薇的祖上应可追溯到平将门。若要论，「玉依」一系的血脉还与她更近些。”空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桧扇，“不要将无用的主意打在绘空身上，何况，现在是「加茂」，而非「贺茂」。”

空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无疑是天生的支配者。

女人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宪纪。

“是我失礼了。”

完全被看穿了，宪纪心中萌生出一丝悔意，是自己过于冒进了。

#这个祖先有点爱怼人

梦野有些按捺不住出声了，“阿蝉小姐……”

空蝉是为了她好，但是人才引进计划不能停啊，她还盘算着京都校学子都挖过来呢，气氛搞太僵了不太好。

五条悟拍了拍手，仿佛要息事宁人，但语气轻佻的令人生气，“好啦好啦，大家以后好好和这位幽灵小姐相处吧，幽灵小姐活得久，正好可以当个历史、文学之类的文化课老师！”

“妾身也正有此意。师道之不传也久矣，似悟君这般误人子弟之辈还真是不多见。”空蝉冷笑道。

她出现，一是「条件」达成，「束缚」成立，因此被唤醒；二是时机到了，这种「天变」的节点……

慈悲之羂，救济之索。

那一位如此善于盗天机、用人利，一定会抓住这一次的空隙。

而现如今，大多阴阳术失传，当初的阴阳道统不复存在。

整个咒术体系，就如同拿了被虫蛀过的烂旧木头建起的破屋，残缺不堪。

到达「愿」，需要足够的助力。

空蝉想到了光复阴阳道，重建咒术体系。

直白来说，她需要站在梦野绘空一方的咒术师实力提升。

虽说她留了不少后手，但空蝉还是很乐意继续在倾向她们的天平上不断加码。

#这个巫女明明很强却过于慎重

而这个孝标的后人，强是强，但教学能力不怎么地，作为老师是失格的！

“是吗？主要是考虑到您老人家似乎太过孱弱，教我的学生不太够格呢。像您教教那些古时候风花雪月的贵族们学的诗书乐画倒是正好呢！”仿佛孩童一般天真得不知世事的语气，五条悟摊开双臂这么说。

……

五条悟与空蝉皆是当世难寻敌手的强者，骨子里都镌刻着不可泯灭的高傲，那高傲是比高耸的山峦还要孤高的月亮。

战端无可避免的爆发。

谁也没有见到两人对战的过程，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

——峡谷。

起初，漫不经心地，仿佛在阳光正好的时刻出门踏青闲庭漫步的贵公子，五条悟是如此的姿态，他嘲笑着运着「禹步」的巫女，“你是在这刷步数吗？”

随着战斗的深入，他的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

是难得的酣畅淋漓的战斗。

就像多年前他在咒高和杰对练时的感觉。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那就是巫女很疯，不是一般的疯。

一旦战斗，就抛却了斯文风雅的面具，剩下的唯有至死方休的意志。无论是那双火焰一般的红色双眸还是笑容，都满溢着汹涌战意，炽烈的是惊心动魄的疯狂。

战斗下来，五条悟的衣服破破烂烂，但他也更强了。

“倒是给你用明白了。”空蝉语气平静的说。她的身形稀薄地接近透明，但右手执着「羲和」傲然御风而立。

「羲和」正是空蝉生前的武器，本来是她的师父的家传「咒具」，后作为束脩之礼赠给了贺茂忠行，忠行又将其传给了家里的后辈，光荣作为忠行之孙，又将其赐给了空蝉。千年后，这把「咒具」藉着绘空兜兜转转回到了她的手中，让人不禁感叹一声天缘凑合。

这把武器的使用要求是比较高的，咒具可以感应极其细微的「咒力量」和「灵力量」，因此需要使用者的力量操纵水平极其精细，这才能发挥其最强的效果。而普通咒术师使用「羲和」会有大量的咒力损耗，是因为这把刀本就不是给只能掌握咒力的普通咒术师使用，而是给能够运用灵力、对灵力的使用理解十分透彻的人御使。

长刀一撇，猩红的血珠飞离了银白的刀身。

空蝉的咒力抽取自梦野，近乎无限。

「纸式神」的躯壳经过空蝉的术法改造，根本不同于常规阴阳师的「纸式神」，传输效率开到了最大，但防御和输出依然无法真正匹敌眼前的青年。即使这结果有各项因素的影响——绘空剪的纸人太丑，不太符合规格，影响到了她凭附效果，稍有削弱；巫女毕竟仍在「束缚」与规则的「监察」之下，无法真正爆发全力；巫女是已逝之人，还失去了「玉依姬」的身体……

对此，空蝉心如止水。

「无下限术式」是可以和她的师父「缀联术式」媲美的「术式」。

空蝉可以坦然承认，她完全是沾了有千年前知识积淀的光——空蝉精通几乎所有可后天学习的阴阳术，还能将它们融会贯通——战斗时可以各种出其不意，因此能在战斗中略胜一筹。

即便是生前的她，在五条悟掌握好灵力的使用方法后，对战胜率也不过五五之数。若是五条悟像她的师父一样迈入阴阳道足够深的境界，那她的胜率就更是低了。

这场战斗的受益人完完全全是五条悟。五条悟对此心知肚明，巫女有意在战斗中点拨他——如何真正运用正能量。

“妾身很好奇，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空蝉抱剑直视五条悟发问。

“我一直认为，年轻人的青春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眼罩在战斗中损毁，五条悟以那双无暇的苍天之瞳凝视着眼前的华服巫女。

年轻人的青春，如朝日初升般朝气蓬勃，如百花怒放般绚丽多姿，如新发于硎般锐不可当。

用力跳动的心脏韵律是如此的热烈而澎湃……

他们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有着无可估量的未来。

然而——

“剥夺年轻人的青春，是罪无可恕的事情！”五条悟的声音染了些沙哑，坚定的意念已牢牢的扎根在心中。

不管是谁，敢叫那些孩子的青春底色染上不祥的灰色，他都会全力地阻止。

五条悟再度回忆起少女初见时稚嫩却坚定的发言，少女想要「活下去，活到「自然死亡」」。

他又无端地想起与少女相处的那些细微日常、那些醇蜜的言语、那些燃烧的盼望与理想……隐秘地带起圈圈涟漪，波动人的心弦。

而和七海的对话、青森的考察结果……无一不在提醒着五条悟，如果不去守护那绵幼却灼灼的星子，这颗清而亮的星许是要被该死的命运诅咒的陨落。

“妾身似乎是明白了悟君说的事……”空蝉的笑容里饱含某种深意。

“空蝉，玉依家的「诅咒」，是你种下的吧？「束缚」的本质就是有失必有得，用后人一代代人的寿命……甚至可能是更多的东西作抵押。你想要得到什么？”五条悟神色很淡，仿若深冬料峭风寒，雪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