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很不错啊。”钉崎拍了拍梦野的肩。

如果不是训练的时候，看到了伏黑休息的时候死死盯着那块少年院事件里有半具尸体身上的铭牌布看，现在又被带到居民楼的地方，她也猜不到这事。

“放心，他不至于不讲理的事情也压在心头。和虎杖不一样……”钉崎回想起了少年院里，虎杖坚持要把那个面容还算完好的遗体带回去。

“虎杖那家伙啊，老土冒一个，真是很讨厌啦，擅自丢下我和伏黑。”

果然有些时候说的讨厌，其实是喜欢吧。梦野心想。她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厌烦着某些人，有些朋友也是很讨厌，但是其实最最最喜欢你们啦」。

野蔷薇补完了因回忆三人而思绪叉开的原话，“伏黑不像那个傻瓜，总是热血上头……虽说有时候，他还是意外的感性。”

两人静默了一会，趴在铁栏上的野蔷薇先开口了。

“我不清楚伏黑怎么想的，但我不是原地踏步的人。我现在还没舍弃过往，但我已经向前迈步。”

或许以后野蔷薇还要经历很多事，才能把虎杖死去这样的事实当成真正的过去。

“你不能填补虎杖留下的缝隙，因为你不是他的替代品，而是我们新的同学，新的伙伴。”

即使他们都是宿傩的容器，但终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若硬要从两人身上找相同点，就是——都喜欢在别人还没决定要不要给出心里的座位时，就已经搬着椅子咋呼呼的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没有虎杖的超人体质，我也没有啊。战斗什么的，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学，我小时候可不比绘空你更好。如果你也是虎杖那种一进咒术界就很强的天才怪胎，算是半个前辈的我就要被打击的无以复加了。更何况，你身上就有你没有注意到的闪光之处啊。”

梦野弱小又怎么样，她身为一个骤入咒术界的普通人，已经做的够好了。每天天还灰蒙蒙就起床去跑步，一跑就是五公里，哪怕最后是看起来半死不活也依然保持慢跑，不停下也不放弃，而在此之前，据说是八百米都很难及格的力速双弱的女孩。

就算梦野一直不能变强大又如何？钉崎她也愿意付出更多努力去变强，去保护她。

“负担也不要太多。绘空，总是顾及和揣测别人的心情会很累吧？”

遗物处理那件事，是怕他们后悔，所以提议不要扔掉，说所谓的托人卖掉吧。

如果真的要卖掉，那为什么要整理的那么整齐，轻拿轻放，收拾的连灰都没有呢？

走在路上也好，连之前三人一起时，虎杖习惯在伏黑和她之间，也就是她左侧，梦野这也注意到了，下意识靠她右侧。

正常人的话，肯定会去填补他们并排走一起时留下的比较大的空隙吧？

路上也尽力不冷落伏黑。

梦野和她在一起时，表露对她的喜爱是打直球，但梦野对她心情的顾虑和担忧恐怕能弯绕成复杂的迷宫。

善解人意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尤其是粘在很懂事的人身上时。和这样的人相处，你不会害怕他们像某些人像食尸鬼一样缠住你，然后迸发出跟油井似的廉价的同情心让人窘迫又厌烦。

只是，察言观色到这样的地步，真的很辛苦吧。

“不必因为虎杖的事，这么小心翼翼，我是野蔷薇，不是养在温室里的易碎物。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绘空。所以，偶尔也多放肆一下。”

梦野被惊的脸上没有表情，有些怔怔的看着钉崎，她没想到钉崎会和她说这些。

其实，梦野的位置是有些尴尬的。

不管是从她自己的角度看亦或是从旁观者来看。

她比虎杖入学晚了一个月，高专的学生很少，一般一个年级就是一同出任务的搭档。前一个月里，虎杖、伏黑、钉崎就打下了很不错的交情。而这友情，却在虎杖死亡过一次后，成为了剩下的两人心中划下了伤痛的痕迹。

梦野也是宿傩的容器，在虎杖死后第二天就被带进了学校，活脱脱像是个仿冒品，还是个劣质的伪赝之物。

她对此心中有数。

要问为什么，那只能说死去的人永远都是白月光。

虎杖是假死，那也依然如此，甚至比老板和员工谈工资时的沉默还尴尬。不，与其说是这种尴尬，倒不如说莫名有种原配上门找小三的尴尬。

当意识虎杖与野蔷薇、伏黑相处时间不长，却已经感情深厚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猝然转学，就像插进来一个碍眼的楔子。

她当然知道伏黑和野蔷薇不是这种人，他们不会将由同伴的死亡中诞生的负面感情迁移到他人身上，是她自己充满不安的给自己那样的定位。

梦野很喜欢野蔷薇，但是又总是有所顾忌，还怕自己的身份勾起野蔷薇不好的回忆，惹得野蔷薇难过或讨厌。

他们已经很难受了 ，我可不能做出往伤口上撒盐的事 。

所以，不管是现实、亦或是line聊天，面上是一派轻松愉悦的样子，内心已经绞尽脑汁的不断的思索着要避开那些可能七拐八弯就触雷的话题。对于少年院的事情很关注，想要知道细节，试试能否推断出宿傩与虎杖签订的「束缚」内容，却也只是自己去查询相关的公文报告。刚刚猜伏黑是要送少年院受害者遗物，也并不曾主动询问。

她的所有伪装在瞬间被野蔷薇一点点的剥离，但是梦野却感到了一种畅快与轻松。

她捂住眼角发红的眼睛，“野蔷薇……”

钉崎一把环抱住了梦野，“这就是你长太高的坏处了，我想把你的头摁到我怀里都做不到。明明是个脑瓜还算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像个傻子一样。”

梦野把头把头深深地埋在野蔷薇的侧颈，像受伤的幼兽一般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野蔷薇轻叹了一下，最终还是柔柔拍了拍怀中少女的后背，“不许哭，眼泪鼻涕要是沾上了，到时候去训练场一定会报复你的。”

“我啊，真的很讨厌去费心猜谁的心思，那样心情会被折磨的，是很糟糕的感觉。”

“就像你总是很直接的夸我一样，无论是高兴还是忧愁的心意，也畅快直接的表达吧。”

这是身为梦野绘空之友——钉崎野蔷薇，不容置喙的请求。

“要是再这样躲在角落里自己胡思乱想，你就自己玩去吧，我不会再管你的。”野蔷薇嘴上说的语气凶凶的，但实际上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着梦野的发丝。

梦野听到这威胁的话语，却忍不住破涕为笑。

伏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女孩子紧紧抱在一起的场景。

伏黑惠：“……”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觉得空气中弥漫的柑橘气息如此的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