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门村虽然落后,但一派毫无人工痕迹的自然风貌,处处看上去生机盎然,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初看看还是颇为新鲜的。
不过沈子骞现在可没心情感受这一切。背上被灼热的太阳炙烤着,脚下是泥泞的田地。吸饱了雨水的田地,每走一步胶鞋都踩出一个坑,粘乎乎的脚感让人非常不适。
“面朝黄土背朝天”,他总算切身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这才干了没多久,已经感觉腰受不了了。
低头割太久,田地里的暑热直往上升,沈子骞只觉头昏脑涨,直起身子擦了把汗,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看了一眼——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目前已经割完了两行,看着面前空出来的矩形空地,沈子骞还是颇有几分成就感的。也不知道黎蕊现在割了多少?
这么一想,他三步并两步跳上垅基,朝黎蕊那边望过去,这一望脸便崩紧了起来——不是吧?黎蕊那边的空地足足有自己两个大?!
1号田里,黎蕊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抓住稻谷,拿起镰刀“嚓嚓嚓”一把一把割下挂着饱满稻谷的禾苗。手起刀落间,留下一溜十几公分高的稻茬,整齐得简直如同机器收割一般。
以前师父经常说练武之人干起农活来,那也得是“庄稼把式”,活要干得漂亮,不能连普通农夫都不如!
割完一分地,手感渐渐回来了。在阳光的暴晒之下,黎蕊早已汗流浃背了,全身的汗滚滚往下滴落在脚下的土地里。
裹在脸上防晒的面巾早已湿透,挡在前面实在碍事,她一把扯了下来放到一边。
“这谷长得真好看!饱满又大粒,死禾苗又少,老大爷的收成不错啊!”黎蕊一边割一边喘,“就是这身体不争气,还赶不上我小时候……”
看了眼身后倒下去的禾苗,数了数面前的空地,这一上午割了差不多七八行,总算把三号地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黎蕊估算了一下,这最多也就收割了三分地,照现在这个进度,距离今天目标收割一亩地还差得远呢。
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她又一头扎进了1号田里。
黎蕊的跟拍摄像对着她拍了几个角度的镜头,近中远各切了几组。摄像大哥今天特意带了护袖,露在外面的的脚踝、手腕还是被禾苗割出一道道口子。
看着黎蕊全程闷着头在专注干农活,摄像大哥放下机器,大声劝道:“黎老师,您歇会吧,不急这一会!喝口水,再这样我怕您中暑啊!”
黎蕊头也不回道:“再歇今天就干不完了!”
您是来拍恋综的,不是来干农活的啊!看着这对全程零互动,各自闷头割干活干得上头的CP,摄像大哥只觉满头黑线!
在拍摄间隙,他坐在树阴下看黎蕊割稻子,捆稻子,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女明星干起农活来这么麻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简直像在刷一个1.5倍速的农活小视频!有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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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门村大部分村民都通了自来水,剩下几户没有通的分散在村子里各个角落。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村民喜欢把衣服拿到水井边来洗。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头发蓬乱,脸晒得通红,正在水井边洗衣服,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个城里来的穿着新潮的大哥哥大姐姐。
大哥哥头发颜色很奇怪,耳朵上还戴着闪亮亮的耳钉,板着脸站在两只水桶中间。
大姐姐看上去就可亲多了,只见她右肩膀扛着扁担,右手拽着前面的绳索,左胳膊不自觉地与身体拉开了距离,努力保持扁担平衡,身体十分僵硬。
“我怎么感觉边挑水边走路像喝醉了酒啊!”尚一芊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前后两个水桶不受控制地晃来晃去,她如同醉汉一般踉踉跄跄。
“哈哈哈哈哈!”正在洗衣服的女孩看着她机械的动作,咯咯笑个不停,指了指水桶:“洒了洒了!”
扁担两头水桶里的水跟着她的步子晃荡着,身后留下一串斑驳的水印。跟拍摄像赶紧对着洒得差不多的水桶来了个特写。
走了一段路,尚一芊蹲下身子,放下肩头的扁担,从右肩膀换到左肩膀,“明明看着不远啊,怎么要走这么久?”
“至少还要十分钟。这一家是离水井最远的,后面几家要近很多。”
靳恺挑水的动作比尚一芊要娴熟一些,一路水桶压着扁担发出“吱嘎吱嘎”声,这声音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回响在这条小石子铺成的野路上。
趁着半路换肩膀的时候,靳恺在干燥的小石子路上蹭了蹭自己脚上满是泥的名牌运动鞋。他一身韩系潮男的打扮,看上去活像来乡下-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终于把水挑到村民家里,看到后院那口大水缸,他俩呆住了。这也太大了吧!靳恺将自己那一担水倒进缸里,才刚盖住缸底。尚一芊那一担水被她晃得各剩下半桶了,往水缸里一倒根本没多少。
“老奶奶,这水缸能装多少水啊?”
这户人家是一个七八十岁的孤寡老奶奶。她佝着背坐在门口看着靳恺和尚一芊忙进忙出,黑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500斤。” 老奶奶伸出枯瘦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500斤水?靳恺这一担水才100斤,尚一芊那一担被她晃得只剩下5、60斤水。就这一户人家还得跑个两三趟!
倒底年纪还小,靳恺的脸当场垮了下来,他转过头对尚一芊说:“待会你挑半桶水就行。”
半桶水自己能走得快点,也省得洒了。尚一芊摸了摸压得发疼的肩膀,睃了自己CP那张发黑的脸,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我多跑几趟……”
*
头门村村西的一处平房,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
“你好了没有啊?都十二点,你这火还没点着。”
漆黑的灶台,昏暗的厨房,到处都油腻兮兮,厨房里还杵着一大一小两个坠着鼻涕嗷嗷待哺的小孩。韩霏霏菜已经洗好了,白辰逸的灶火还没烧着。
“快了快了!这个柴有点湿啊,太难点着了!” 白辰逸坐在灶台火膛前,一张俊脸早已被烟熏得乌黑,“下次做饭前这个柴火要先放在外面晒一晒。”
这户人家只有两个留守儿童在家里,日常都是大一点的哥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