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心跳声掩盖所有喧嚣,顾桉眼睛瞪得滚圆:“江砚……哥哥?”
眼前是他凌厉清晰的下颌,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侧脸,却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嗯。”江砚唇线平直,那张俊美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薄冰,即使他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笑,但顾桉还是清晰感知,他好像有些生气。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直觉觉得是因为自己,又心虚又害怕:“你、那个我,我能自己走……”
江砚视线扫过她鲜红一片的膝盖,和她擦伤的手肘。
“顾桉,”江砚垂眼,声音冷得吓人,“你就是让我来看你受伤的吗。”
他皱着眉,说话时浅浅的气息落在她额头,“乖乖待着,别动。”
顾桉右手紧紧攥着左手手腕,却还是不可避免会碰到他头发和后颈皮肤,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他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大概是为了防止走光,又或者是为了防止他手臂和自己有任何接触。他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白色T恤,喉结线条冷气,往下,平直锁骨露出一点端倪。
膝盖和手肘的疼痛好像被麻痹,顾桉贴在江砚肩侧的脸一点点慢慢红透。
校医院这会没什么人,只有个值班医生。
女医生帮顾桉清理好伤口,“没关系,只是表皮擦伤,我给你开点碘酒,自己涂一下。”
“好的,谢谢您。”顾桉乖巧应着。
碘酒递过来,被人半路拦截。
她坐在凳子上,江砚在她面前蹲下来。
从她角度只能看到他头发,跟他人不一样,他的头发很软,她刚才被他抱着,不小心碰到了……
冷白修长的手指拿着棉签,轻轻贴到她伤口处,痛感冰凉又刺骨。
“江砚哥哥,你是请假来的吗。”顾桉坐在椅子上,手指撑在自己身体两侧,小小声找话题。
“嗯。”
篮球赛前,他把自己的休息时间都拿来和自己练球,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看见她摔倒,怎么每次在他面前,她都是在丢人……
不知道七班的比分会怎样,连个替补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和哥哥都不会来。”
江砚没有接话,长睫低垂,唇线紧抿。
就好像不会笑又或者从来都没笑过似的。
顾桉无地自容,又委屈自责。
极力忍着的小情绪因为江砚冷着的脸瞬间决堤。
江砚手中棉签沾了碘酒,动作是不曾有过的温柔。
严重百倍千倍的伤落在自己身上可以毫不在乎。
是不是最好去医院拍个片。
校医院的医生靠谱吗。
在看到顾桉被人故意撞倒时,那张冷若霜雪的俊脸上就带了薄怒。而此时,看到她因为疼微微蹙起眉、却还要极力忍着,江砚那双漂亮眼睛又暗又沉,尽是戾气。
“不好意思呀……”顾桉开口,软软糯糯的小鼻音,拼命抑制着话音里的哭腔,“又给你添麻烦了……”
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他手背。
江砚怔住。
“哭什么。”他这才仰起脸看她,眉心却是皱起来的。
顾桉更觉得委屈,从吧嗒吧嗒掉眼泪,变成抽抽搭搭地哭。
江砚从没有过哄鼻子小朋友的经验。
以前江柠哭直接拎到堂哥面前就好。
“怎样才可以不哭。”江砚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手背蹭去她眼角泪滴,却发现越擦越多,“嗯?”
顾桉眼睫都是水汽,可怜巴巴打着小哭嗝:“倒是,也、也有个办法……”
“嗯,哥哥听着。”江砚站起身把碘酒放到桌子上,垂眼看自己面前哭鼻子的小姑娘。
那些曾经被江砚美色迷了眼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泪洒荆市公安局大院。
那些年被江砚毒舌打击的江柠,不知道多少次哇哇大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看到眼前场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顾桉吸吸鼻子,慢慢平复情绪,嘴里嘟嘟囔囔却不看他:“那你给我看看你的梨涡……”
笑一笑就不那么冷漠了。
今天的江砚看着好凶。
她鼓足了勇气,手指攥成拳关节泛白,“我就想看看你梨涡。”
江砚没听清,“什么。”
顾桉飞快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嘴角位置,“就长在这儿的那个小小的梨涡。”
她声音越来越小,却很执着:“我想看看。”
江砚警校四年从警三年,见过亡命徒抓过通缉犯,枪林弹雨里生死一线。
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凭借卖笑、哄哭鼻子的小朋友。
面前,小朋友眼巴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看他,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又可爱又可怜。
“行吧,小哭包。”他开口,语气带着自己毫无察觉的纵容。
他看着她,眼睛清澈黑亮像漂亮的玻璃球。
唇角缓缓牵起,她最喜欢的梨涡无所遁形。
顾桉知道他好看。
却不知道笑着看人的时候尤其。
“看清楚了吗?”他没好气问她。
被美色所惑、成功忘记哭的顾桉小同学早就呆住。
江砚见她不说话,又俯身靠近了些。
他人瘦高,现在双手抄兜,人往前倾。
眼缝里都是清朗的光,眼尾弯弯的,延伸出一道上扬的弧。
嘴角浅浅的梨涡漂亮到灼眼。
距离实在太近,他睫毛长而清晰根根分明,好像能直接扫到她心上。
她就只是想看看他笑,不要冷着脸吓人。
却没想到他真的弯腰凑近给她看他梨涡……
顾桉脸红心跳,慢吞吞咽了口口水。
身后就是校医院墙壁,只能往后贴一点、再贴一点,把小脑袋往后缩:“好了我看清楚了……”
明明是她要看他笑,现在又眼睫躲闪着不肯抬头。
江砚俯身和她平视,垂眸时睫毛鸦羽一般。
“摔疼了还要哥哥哄。”
寂静空气中,男人声线格外清冷,可唇角梨涡是从来不曾示人的温柔。
“你是小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