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发达叹口气,言:“小凤带着个孩子,难寻唻。”
大蛋见是机会,忙提议:“如果小凤同意,俺就把泉生领回老家去生活,这样她也好找个对象。”
王发达一听不高兴地瞪起眼回绝道:“那不成,泉生是俺一把使一把尿养大的,也是俺的亲骨肉唻。到乡下去给你们养那还不苦了孩子。”
见王发达面有温色,大蛋只好把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两个人又喝了一杯子酒,大蛋感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他表示不能再喝酒了,主要是怕第二天趴不起坑来,耽误返程。
话不投机,王发达也没有勉强再喝下去,看看别人家都已关闭门店,吃过饭,他同意大蛋一起安放好杂货店门板,关闭好店门。赶着牲口大车回到了小凤家里。
转过天吃过早饭,大蛋同王发达和小凤告别后,又匆忙赶着牲口回到了“轮战营”。
刚见到喜来就听说情况有变化,说是“轮战营”接到紧急命令,让赶快重新装上物资,奔赴前线。
原因很简单:淮海战役开打了。
六十万解放大军需要吃饭,一天就要消耗六十多万斤粮食。
大蛋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嘴巴上也不敢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看看那些贫农、中农都没有反对的,他知道自己这个正在被改造的富农就更不能提不同意见。
重新去仓库里装上棉衣棉裤和棉鞋,大蛋闷闷不乐地赶着牲口跟随“轮战营”继续向西驶去。
喜来见大蛋沉闷着不说话,便问:“大蛋哥,你咋了,是不是不愿意去前线?”
大蛋掩饰:“哪里,昨天见到你小凤嫂子了,俺就想起了二蛋,唉,都是命呀。”
喜来劝说:“要说命不好,就只能怪二蛋投错了门子,想当初他要是同狗蛋一样投靠了**,咋能把命给搭上。算了,你还是甭想这些烦心事吧,赶路要紧。”
大蛋忍不住问喜来:“俺可是只带了来回济南的粮食,再跑好多天就没有东西吃了;这牲口草料也不够,往后咋整?”
喜来笑了笑道:“这你放宽心,魏主任早就让拉上了三大车草料;人家兵站也批给咱们了两车路上吃的粮食。”
大蛋心里亮堂起来,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下一转运站是滕县,比去济南府的路程还要长,喜来说上级要求四天内赶到,这真是时间紧任务重。魏主任只好决定压缩吃饭的时间,每天三次热饭改做中间一顿直接在大车上啃干粮。
大蛋有些不满,问喜来:“人少歇息不要紧,那牲口呢?到时候不歇息歇息、吃些草料牠咋跑的动?”
喜来瞟了一眼大蛋:“人家魏主任那是嫌咱们点火热饭时间长、怕耽误赶路。至于牲口歇息吃草料的时间他肯定会安排。”
大蛋嘴里嘟囔:“就怕他是门外汉,啥也不懂得就麻烦了。”顿了一会,大蛋忧虑又问:“前线是不是就在滕县呀,要是那里正在打仗,咱们去了不就成了飞蛾扑火啦。”
喜来也不很清楚。只能安慰说:“俺看起码不是打仗的地方,不然粮食、棉料被国民党抢了去,那解放大军咋吃饭、咋穿衣服。”
大蛋期盼喜来说的不会有假。
大蛋最怕的就是遇见打仗,那枪炮又不长眼,打中自己是丢命;打中牲口是丢财。这些事情想想就让他腿发软。
本来作为富农的大蛋不应该被政府信任参加“轮战营”,可在黄河口滩区,想要凑起一只大车运输队确实很难。区领导为了完成县政府分配的任务,只能把大蛋这个“改造”积极分子也充实到“轮战营”去支前。
想起这些事情,大蛋心里就懊悔不已;可嘴巴上却万万不能说出去。
初冬的北风寒气袭人,越往西走天气越暗淡,到达泰安府时,天空中开始飘落下雪花来。大蛋午饭是在马车上啃的干粮,水也是喝的凉开水。他感觉浑身没有热气,盼望着“轮战营”的大车队伍能在此停下来歇息歇息,但大车队伍并没有停下来。
喜来跑前打听得知,魏主任感觉天色还早,准备再跑一个时辰争取赶到磁窑村再歇息。
大蛋牢骚起来:“这下雪天,中午连热饭也吃不上,人都快冻僵了;牲口也正经也吃不上草料,这样下去人和牲口都受不了。”
后面赶大车的刘富民一听气愤地跑过来说:“光知道赶路、赶路,这他娘的拿人不是人,拿牲口也不是牲口。再这样下去老子不跑了。”
大蛋趁机劝说喜来:“众怒难犯哩,你还是去找找魏主任反映反映大伙的意见,不能这个跑法了。”
喜来叹口气又跑步赶向前面。
过了一袋烟功夫,喜来带回来消息。魏主任听从了大伙的意见,主动改变了原来的决定,表示看到有村庄的地方就歇息。
听完喜来的讲话,刘富民点着头说:“这还差不离。”
大蛋等喜来趴上车坐稳讲道:“大家伙已经连续跑了四五天了,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跑长途还是要劳逸结合比较好。”
这时,另一队推着独轮车的支前队伍被大蛋车辆赶上。喜来问:“老乡,你们是哪里来的,粮食打谱送哪里呀。”
推独轮车的汉子回答:“俺们是商河县的,去滕县唻。”
喜来用胳膊捅了一下大蛋:“看见没有,他们也是去滕县,人家可都是推小车哩。”
大蛋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