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萧朝的礼仪,大婚后的第二天,帝后是要一起去给太后请安的。
顾苓柔今日穿了一条淡黄色的罗裙,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尊贵的牡丹,水芙色的纱带曼佻腰际,越发显得窈窕无双。
待顾苓柔穿戴好,走到殿门之时,萧渊已经在等她了。
萧渊今日传了一件月白色的帝王常服,衣服上面绣着的龙纹栩栩如生,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二人本就气质出尘,但不知是不是巧合,今天所穿的衣服竟是出奇得相配,从远处看去,还真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一同上了宽大的步辇,启程去往太后所在的长信宫。
只是两人坐在步辇上谁都没有说话,皆保持着沉默,仿佛都想着由对方来开口,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顾苓柔其实很想关心一下天子,但一想到昨晚,她顿时就会想起自己干的荒唐事:大半夜竟然直接让皇帝去偏殿睡觉,也不做挽留。因此一时之间竟无从开口。
但看着天子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愈加明显,顾苓柔还是关切道:“陛下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萧渊面容有些憔悴,显然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但望着顾苓柔眼中带着淡淡的笑,笑容纯粹而温柔,就像是一束阳光,让她的心感到暖融融的。这让顾苓柔竟有些失神。
仿佛和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当今天子,而只是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郎。
“咳”“咳”“咳”,然而,就在萧渊刚刚回答完顾苓柔的话,他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苓柔:......
步辇上一时之间就只能听见萧渊的咳嗽声。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然后不声不响地将手帕放进自己的衣袖中。
虽然萧渊极力掩饰,但顾苓柔还是看到了手帕上殷红的血迹。
想到前世天子的早逝,顾苓柔顿时心中不是滋味,对方都这样了,是不是还是应该再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点?
“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顾苓柔真诚道。
“皇后放心,无碍。”萧渊咳嗽了许久,现在嗓音也是哑的,语气中透露着虚弱,“朕已经习惯了。”
顾苓柔看萧渊满不在乎的样子,本还想劝说些什么,就听他道:“皇后能坐过来一点吗?”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与萧渊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之间还能坐下一个人。
萧渊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顾苓柔想了想,或许,纵使她不能和天子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对他没有任何爱慕之情,但还是可以讲天子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所以顾苓柔还是向着身侧挪了挪。
萧渊见顾苓柔一直都在迟疑,还认为她不愿意靠近自己,有些失望。但看着顾苓柔朝自己挪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一些。
“别动。”萧渊说着将自己衣袖中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簪子拿出来,取出顾苓柔头上原本插好的簪子,将白玉簪子又轻轻地插入顾苓柔的头发中,“真好看。”
在昨夜之后,这是顾苓柔第一次和萧渊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能清晰地闻到萧渊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沉稳而内敛。
在簪子已经插入到头发中后,萧渊又用手将顾苓柔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顾苓柔的耳垂,顾苓柔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天子亲自为她插上发簪,顾苓柔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亲昵,极力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喜。前世她和江彻一起相处时,江彻也帮她画过眉,插过发簪,那时她总是满心欢喜地望着江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在冷宫孤寂地死去。
顾苓柔眼神躲闪,尽量不去正视天子,却不想,天子突然拿出一面小铜镜放在她面前。眼神中有点点星光,似有无限期待。
透过铜镜,她看着自己头上插着的簪子。这是一支白玉簪子,簪身上雕刻着一只凤凰,几条流苏垂下,随着风轻轻晃动。
让顾苓柔惊奇地是,这支簪子的做工并不像顾苓柔想象中的那么精致,可以用粗糙来形容,甚至在雕刻的凤凰上还能隐约看到瑕疵。
最重要的是,这个簪子并没有她原本插上的那支簪子好看。
萧渊这是什么审美?
“臣妾谢过陛下,簪子很好看。”
顾苓柔脸不红心不跳地口是心非。
“你喜欢就好。”萧渊见顾苓柔很喜欢这支簪子,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萧渊就像是吃到糖的孩子,眼神顿时一亮,似乎要放出光芒。
就在这时,太后所在的长信宫也到了。
萧渊心情极好,很快就下了步辇,然后又将顾苓柔缓缓扶下来。虽然顾苓柔一直觉得此刻需要被扶着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病弱的夫君。
萧渊的手依然是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两人手拉着到了太后殿中。顾苓柔有些不自在,几次都想要挣脱萧渊的手,但是每次想要挣脱时萧渊的手劲就会出奇的大,将她的手牢牢拽着不放。
“给朕暖暖手。”萧渊轻轻在顾苓柔耳边说,外人一见,便会认为帝后定是恩爱无比。
长信宫中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头戴金钗,因为保养得极好,眼角只有几条若有若无的皱纹。
这便是当今天子的嫡母,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