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名**燕,祖籍福建人。三十多年前,刚满二十的春燕在福建一家大茶场给茶主采茶讨生活。那时的韩青纶带着妻子与两个儿子,是韩炳麟的大哥和二哥。二哥那时就有个半岁的样子。
韩青纶虽说那时也才三十一二岁,在福建茶界也是炒茶的高师傅了,很多人都抢着请他。每天晚上大伙儿都会来到韩青纶的家坐坐。说是个家,其实也就是炒茶的茶房,那里有两间棚子是送炒茶师傅们住的。
晚上,采茶工都过来坐坐,听韩青纶他们这些炒茶的师傅讲,他们走的那些地方的所见所闻,有时也讲书里的故事。
大伙儿都尊称韩炳麟的母亲做师娘。其实也就是大嫂。称师娘显的更敬重。那时,师娘总要给大伙儿冲上一杯茶,抱着孩子一起听。有时春燕也常逗两个小孩子玩。师娘总是开玩笑的对她说:“那么喜欢孩子,找个婆家生一个自己玩。多好。”那时的春燕听到这话总是害羞的说:“师娘,您又说笑了。”
后来有一天半夜,春燕急拍打着韩青纶的家门:“韩师傅!开开门!韩大哥你救救我。”
韩青纶披了件衣服就出来开门问:“妹子,怎么一回事?”
师娘也起床披了件衣服出来问:“妹子,怎么了?”
春燕跪在韩青纶的面前急急的说:“今天少爷不是上山来了吗?刚才他摸到我们睡的那里,我上茅房出来,他就拉着我亲。我顺手用一根棍子打了他的头。同屋睡的姐妹们叫我快跑。看!他们找来了。”春燕很是害怕的看着门外茶园里有很多跑过来的火把。韩青纶扶起她对妻子说:“孩他娘,带春燕妹子到里屋去,我来对付这些人。”
采茶季,茶工们都是睡到茶山上的,男女没有睡到同一个屋。相隔有一里地吧。茶场主也是怕出事。男男女女两个月的采茶时间,在别的茶场就有出过事。说是有两口子一起给场主采茶,晚上睡错了老婆。还有的男女青年晚上也偷偷的一起出去,后来怀上了孩子的事。当然,也有就近的村人住到家里的。
看着那些人走近了。韩青纶出去喊问:“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找什么呢?”
那个额头上已抱扎了的少爷走向前来说:“韩师傅,你有没有看到春燕那贱人?”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韩青纶看到少爷额头上还有血浸出包扎的布。看来春燕那一棍子打的还不轻。
“那个贱人不识好歹,本少爷看上她了。她还打了本少爷跑了。”少爷轻轻的摸了一下受伤处。“哧”了一声,“当时我看到她往这面跑来了。韩师傅,您见没有?”
“没有。”韩青纶整了一下披着的衣服说,“刚才孩子哭,我起来看一下孩子,看到你们的火把,我才开门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一晚上的吵什么,让不让人睡了!”隔壁有炒茶师傅不好气的说。
“没事儿,少爷找人呢!”韩青纶回了话。
“青纶,什么事呀?”韩青纶的妻子故作状的看到少爷,“哟,少爷,大晚上的不睡觉找什么呢?”就打了一个哈欠。
少爷看春燕可能还真是没在,就对韩青纶两口子说:“韩师傅,师娘。不好意思。吵着你们和孩子了。那我们去那边找找,找到了我整死她,消消本少爷的气。”又抬了一下头对隔壁喊说,“对不起了师傅们。吵着你们休息了。”说完挥了一手,就命那些拿着火把的人全都走了。
韩青纶两口子关了门,回到里屋,看到发抖的春燕再次跪了下来哭求的说:“韩师傅,师娘,您们救救我吧。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您们的救命之恩。”
韩青纶扶起她说:“妹子,你起来。”对妻子说,“孩他娘,给妹子准备几件你的衣服。再拿五个大洋。这个地方妹子不能再待了,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韩师傅,晚上我不认的路呀。”站起来的春燕为难的说。
韩青纶说:“谁让你一个人走了,今晚月色好,大哥送你出去。”
“谢谢大哥。”说这话时春燕又要跪下了。韩青纶接过妻子包好了的衣服包袱说:“别跪了,刚才追你的那些人到那边去了,我们从这边走。”韩青纶带春燕走之前对妻子说:“我们走后你就吹灯睡觉,估计少爷他们不会过来了。明早我一准赶回来。”
“嗯。快走吧。我知道。”妻子应了韩青纶送他们出了门,她关了门,回房吹灯躺在床上。她是一眼都没合上。她为丈夫和春燕担心。
韩青纶提着包袱带着春燕一路小跑出了茶场,又在山间小路穿行。开蒙蒙亮时,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韩青纶把包袱递给春燕,指着坡下说:“妹子,顺路下去,就是大路了。看到没有?”又拍了一下包袱,“你嫂子里面还放的有五个大洋。”
“嗯。”春燕接过包袱含泪的应着,她知道送她出来的韩大哥就要与她分手了。
韩青纶接着:“山下的这条路你往那边走是去县城的。”韩青纶指着方向告诉春燕,“你到县城后,去一家‘顺来茶馆’找吕掌柜,他是我师兄。你就说是我韩青纶的妹子,他会给你一份工做的。你放心,这不是我们采茶的那个县城了,那个少爷不会到这里来的,就算他来了,你也不用怕,就对吕掌柜说,他是本县人,他会帮你的。还有,如果看到你们本村的人,给家里稍个信去,让爹娘放心。”
“嗯。”春燕泪流着答应。
“好吧。”韩青纶拍着春燕的肩,“妹子,大哥就送你到这里了。”说完转身就跑走了。他得跑回去,才能赶在采早茶第一回送到炒房来的鲜茶。他要做杀青处理。
春燕看着韩青纶跑远了,她抹去泪水才顺着路下坡。走到坡脚的溪水边,她放包袱喝了一口泉水,洗了洗一路的风尘。提着包袱站了起来,她要到县城去。她没想到当她转过身来会看到一个慌不择路身受着伤的的男人捂着伤处对她说:“姑娘救我。”她下意识的把包袱抱到胸前,胆怯的问:“如何救?”她看到那男人的血浸湿了棉衣。
那人说:“清兵正追来,我的弟兄们都被打散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救了。”
“快!快!快就在前面。一定有抓住他。回去领赏。”听着是清兵来了。
既然别人求救了,就得伸出援手,何况自己也是让人刚救下的。当时春燕也不管那么多了。就拉着那人蹲到小溪边。泼了他一脸的水,拉他站了起来,两人并排的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春燕用包袱挡住了伤处。用手给他擦着水,让他别说话。
“哎!有没有看到有人跑过去?”清兵已到路边,向他们问话了。
“没有。”春燕给男人擦着脸上的水回了清兵的话。
“大清早的,荒山野岭你俩是干什么的?”
“去城里‘顺来茶馆’做事去的。走的早,到这里来洗洗脸。”
“你们是吕掌柜家的什么人?”一个清兵边问话边向他们走了过来。
春燕让这个男人不要说话。她答着问话:“远房亲戚,住到山里,穷。我们刚成亲,就出来找事做了。”
“这是你男人?”
“是的。”
“他为什么不说话,让你一个女人出头?”
“官差大哥。”春燕给那男人边擦着水边说,“他是个哑巴,又有些傻,不会说话,你看他洗个脸弄的一身都是水。爹娘收了他们家的聘礼,我一个姑娘家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只好嫁给他了。”说着春燕就哭了起来。
清兵为耐烦的说:“得,得,得。没工夫理你这些家务事。兄弟们,走。”就走到路上与还有的几个清兵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