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理论,当敌人的力量和体格都远超于你时,技巧的重要性也会被无限压低,更别提叶槭流和邓肯在经验上也存在差距。
叶槭流有点走神,忽然视野里什么东西模糊的一闪,只是一瞬,邓肯已经逼近了他的身前,拳风掠起叶槭流的发丝。
风,闪避,臂骨,身高……一连串纷乱的文字从他视野里飞逝而过,叶槭流下意识拉开弓步,举起手臂交叠,格挡邓肯的拳头。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反冲力将叶槭流的手臂弹了回去,他被这一拳的力量打得滑了出去,鞋底在地面上擦出一道痕迹,手臂无意识打开,露出了全无防备的胸口和面门。
邓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步追上,大手抓住叶槭流的肩膀,把他控制住,提起膝盖顶向他的小腹。
在膝盖即将撞上之前,叶槭流险之又险用手臂挡住,力量从受力的一点向四周扩散,他直接被邓肯撞飞,身体腾空而起,在学生的吸气声中摔了出去。
邓肯走过去,伸出手想把叶槭流拉起来:“就到这里吧,你……”
“不用。”
邓肯顿了下,看到眼前的年轻人拒绝了他的手,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站稳,闭了闭眼又睁开,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没问题。叶槭流想。
就和他想的一样,刚刚的攻击没有丝毫痛感,也并不能破坏他,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忽略。他的反应和经验的确跟不上邓肯,如果看到他攻击再应对只会失败,既然这样,在他攻击之前就做出应对不就好了。
他不是阿维兰,也不是加西亚,他们的战斗方式他不会用,那么……就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
在叶槭流的视野中,文字如同玫瑰般旋转,随着一阵模糊,接二连三转变成数字,一个个数据迅速拼接,仿佛拼图块不断嵌入拼图,一副崭新的全景图在他眼前建立起来,他拥有了全部的视角,掌握了所有的信息,知晓了可能的变化……乃至于一切隐秘。
看他坚持,邓肯皱皱眉,重新做好准备:“如果我觉得你不行了,我会停下来的。”
他沉下一口气,大腿肌肉悄然绷紧,打算抬脚凌空横扫。之前他和学生们对拆时都只是出拳,这一下完全称得上出其不意,他不觉得对面的新生能躲过。
然而人的身体受大脑控制,除非本能反应,大脑发出指令和神经反应之间总是存在一个微小的时间差。
在邓肯决定抬腿到他的身体反应之间的刹那,他看到新生身形一矮,很不要形象地就地一滚,把随之而来的攻击躲了个彻底,直接滚到了邓肯的身后。
怎么会……
邓肯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地旋身冲拳,如果新生滚到他身后立刻站起,他绝对躲不过这一拳。
他脑海中刚有这个念头,刚刚抬起的腿还没来得及收回,脚腕突然涌来一股巨力,毫无征兆地打破了他身体的平衡,挥出的拳瞬间偏离了方向,他只能顺势落下没收回的腿,稳住摇晃的身形。
下一秒,邓肯眼前一花,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上他的鼻梁,力量沿着鼻梁传递到颅骨,干扰了他的感知能力,他眼前一黑,鼻子里火辣辣的刺痛冲上脑门,只能凭借直觉张开双臂,用力合拢,试图箍住窜起来头槌自己的人!
他的双臂落了空,小腹被踹了一脚,力道不重,甚至不能让他后退,但这估计是那个新生能找到的最好机会了。他表现得很好,只是还不够。
这个念头在邓肯脑海里一闪而逝,只是一刹那,他的视野重新恢复,接下来只要他抓住新生的肩膀,一切就能结束了。
然后,邓肯看到一只手臂迎面而来,勒住了他的脖子。
脖颈肌肉在一瞬间奋力贲张,血液奔涌的血管在皮肤上凸显,邓肯用尽全力抵抗,却只感觉脖颈被磐石死死挤压,他的喉咙在压迫中艰难收紧,无法呼吸到任何空气。
叶槭流半跪在地,手臂横过邓肯的脖子,曲肘收紧手臂,另一只手辅助固定,他知道这个动作能够有效压迫对手的颈部主动脉,甚至知道还需要几秒能让一个彪形大汉昏厥。
不需要几秒,邓肯就开始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示意认输。
叶槭流顺势松开手臂的钳制,刚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让他跌了回去,只能跪在地上微微喘气。
而邓肯一被他松开,立刻深吸一口气,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半晌,他捂着脖颈,惊叹地打量叶槭流。
“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摇摇头,“你是第一个让我认输的学生。”
叶槭流其实已经脱力了,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手脚也在发软。刚才搏斗的时间并不长,但这种程度的剧烈运动依旧让他的体力消耗一空,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听邓肯这么说,他勉强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掌声。
“啪啪啪……”
他回过头,看到阿维兰正在缓缓鼓掌,加西亚和艾福也紧随其后,接着是其他学生。
掌声雷动,震得休憩的乌鸦纷纷振翅起飞,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欢呼声甚至惊动了远处路过的学生,不少正在上课的学生和教授纷纷从教室里探出头来看。
“太棒了!bravo!”“令人惊叹!太厉害了!”“真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第一堂搏击课吧?第一堂课撂倒邓肯!草,谁能办到?!”
喝彩和赞叹几乎把叶槭流包围了,他几乎听不到任何除此之外的声音。
……他好像有点太出风头了。叶槭流后知后觉地想。
但不能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
他看看四周高声喝彩的学生,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超爽。
他走出门时,杰拉德就收到了消息,和以往一样,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连眼角都没抽一下。
他的孩子,只是他精心挑选的羔羊。他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血、骨、肉,无一例外。等到他准备好,他会吞吃他的全部价值,细细地咀嚼消化,将他的一切吞吃干净。
在此之前,他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小小的乐子。
这些念头气泡一样转瞬即逝,杰拉德继续在宴会上谈笑风生,漫不经心地等着宴会结束,等那时再去享受自己的狩猎。
但随着时间推移,事态的发展逐渐不对劲起来,似乎上一秒他才刚知道他的儿子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充斥耳边的就只有爆炸声,随着通讯器在火中损毁,忽然间所有声音都从他耳中消失,只余寂静。
杰拉德隐隐感觉事情似乎脱离了控制,他和宾客告别,放下酒杯,大步走出宴会厅,再度接通小队的通讯,不等开口,激烈的枪声在耳畔炸响。
“发生了什么事?”他耐着性子问。
对面一时间没回答,队长正在大声下令,让队员不要停止火力压制,斥责的声音几乎压过枪声,如果不是杰拉德就在内线的这一端,恐怕听不出他声音里隐藏的惊颤。
如果是往常,杰拉德会皱眉,但现在他无暇关注这点小事——不知为何,在杂乱的枪声里,有一道枪声让他格外分心。
在队长的命令下,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同一个方向扫射,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集火下幸存,然而那个方向,时不时会响起一声枪响。与武装队员相比,那道枪声显得突兀而凌乱,像是初学者在笨拙地尝试,但每一次那声枪声响起,这一侧就会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队长的吼声似乎也越发失态。
“b3小队b4小队!催眠瓦斯!”
“火箭/筒搬过来!”
“不要让他接近……躲开!躲开!”
任谁都能听出局势有多混乱,这样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了杰拉德的预料,他加快脚步闯入自己的办公室,监控视频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一连串黑屏中,有一处交战的画面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画面放大,一端是且战且退的武装小队,一具具人体不断倒下,大理石地面上歪歪斜斜涂抹了一地血浆,另一端却只有一道孤零零的人影,歪歪扭扭端着枪,踏过血泊一步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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