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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爱尔兰, 巨人之路。
成千上万的黑色玄武岩石柱屹立在海水中,浪潮举着苍白的浪花,前赴后继拍打在石柱上, 溅起犹如珠帘般的水花。
溅起的水珠落下, 空间忽然浮现出玻璃裂纹, 裂纹破碎,穿着白衬衣和浅色西装领双排扣大衣, 戴着黑色手套,黑发紫眼的年轻人从空间碎片中凸显出来。
他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的位置后,沿着绵延的玄武岩堤道,走向游鱼般闪烁银光的海面。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刮过海面,卷起无数细小的冰粒, 冰冷的海水逐渐漫过了年轻人的脚踝,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
他抬起右手,带着手套的手忽然变得虚幻模糊,仿佛不再存在于现实,随即在他的手掌下,无数重叠的轮廓同时展开, 化作朦胧的光影,向着他蜂拥过来。
刹那间,年轻人的身体被光影吞没,从玄武岩堤道上消失不见。
格陵兰岛, 世界上最大的岛屿, 岛上绝大多数地区都位于北极圈以内, 80的土地被冰盖覆盖,全岛终年严寒,最低气温甚至能够达到零下70摄氏度。
它距离冰岛大约300公里,距离爱尔兰则接近1700公里,在叶槭流开启第五门关前,靠着光门跳转前往这座岛屿几乎是不可能的。
越是接近北极圈,风雪会越剧烈,视野也会越差,想要从海上去格陵兰岛,意味着他至少要跳转上百次,足够让他身体里的奥秘暂时枯竭,到那时候,他就会独身一人被困在海上,几乎和找死没有区别。
遥远的海面上,模糊光影再度浮现,浮上海面的鱼群受到了惊吓,迅速游向海水深处。
一片片不规则的空间碎片悬浮在半空中,仿佛光华流转的水晶,人影落在空间碎片上,没有落入海水,反而站在了半空中,任由翻涌的海水打湿他的裤脚。
大海发出愤怒的咆哮,将更多的风雪投掷向出现在海上的旅行者,狂风卷起了滔天巨浪,仿佛要将海洋劈开。
数十米高的水墙缓缓升起,海水蓝得近乎黑色,无数鱼群在卷起的大浪中急急游动,避免被浪头打落,在恐怖而狂暴的力量中粉碎。
滔天巨浪下,旅行者仰起头,望着拍下的大浪,右手抬起,做出了打响指的手势。
一层层浪花翻卷,千万吨海水被海洋的伟力举起,漆黑的水墙中,划过犹如叹息的黑色烟雾,海水破开,露出一只巨人般的铅白色眼珠。
巨大的眼珠中,无数扭曲的漆黑物质涌动、纠缠、侵蚀,数万吨海水轰然落下,鬃毛灿烂的灰马跃出海洋,踏着巨浪扑下,带着浪花从天而降。
他的体积已经超过了蓝鲸,现世不应该存在如此巨大的生命,就像是神话中的巨人,人类的船只在它面前小得像是玩具,更遑论站在海面上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瞬间就会被毁灭。
黑发紫眼的年轻人仿佛被吓住了,忘记了躲开,依旧站在原地。
巨大的马蹄在他的眼睛里不断放大,占据了不断变形的瞳孔,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他忽然笑了。
漆黑的瞳孔急速变形,拉成了苍白的纺锤形,他的左眼里绽放出斑斓的羽翼,成千上万的飞蛾从他的眼睛里飞出,潮水般向上飞去。
飞蛾破茧而出的同时,凯斐·杜尔的身体上也开始疯狂长出飞蛾,数不尽的飞蛾从他身上飞出,无数斑驳花纹迅速蔓延,转眼间,他的身体上已经长满了飞蛾。
这样的变化完全出乎了凯斐·杜尔的意料。
重重飞蛾裹住了灰马,灰白斑驳的飞蛾爬满了他的身体,像是一件斑斓腐烂的殓衣。
无尽飞蛾振翅飞起,斑驳的色彩填满了天空,卡特放下右手,一把仿佛不存在的虚幻钥匙随之消失不见。
他保持着叶槭流的外貌,微微勾起嘴角。
……
格陵兰岛。
垩白空旷的冻土中,空间破碎,叶槭流的身影从碎片逐渐复原,站在了地面上。
他回头望了眼大概是爱尔兰岛的方向,无声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接近1700公里的距离,如果只靠我自己,中途不被凯斐·杜尔堵住才奇怪……叶槭流心有余悸地想。
越是往北接近世界尽头,无光之海和现世相接程度就越深,叶槭流能够转头回英格兰岛,坐飞机去拉斯维加斯,也是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图的就是一个快,才赶在凯斐·杜尔发现之前抵达拉斯维加斯,不代表他能够用同样的办法去格陵兰岛。
不过问题也就是凯斐·杜尔本身了,怎么去格陵兰岛倒是没怎么让叶槭流费心。
开启第五门关之后,他的移动范围几乎不受限制,门扉存在于世界各处,所有门关都会为他打开,世界与道路于他再无阻碍。
就算之前没去过格陵兰岛,对现在的叶槭流来说,也不过是“破碎移动”几次的事。
离开拉斯维加斯后,他和卡特简单商议,制定好了计划。
首先,由卡特代替他,装成从贝尔法斯特出发前往格陵兰岛,充当引诱凯斐·杜尔出现的诱饵,之后由卡特自由发挥,总之尽量困住凯斐·杜尔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叶槭流抓紧时间进入格陵兰岛,这么久时间,凯斐·杜尔很容易失去目标,就算再找到叶槭流,也是很久后的事了,这段时间足够叶槭流寻找白夜博物馆了。
如果换个人,这个并不复杂的计划很难成功。
就算接近半疯,凯斐·杜尔也是神灵侍者,不可能看不出是不是他要抓的人。
但有卡特这位表演领域的专业人士在,这点小问题几乎不值一提,他又有“开启之钥”,完全可以简单模仿叶槭流的能力,最后一点破绽也不复存在,轻松就骗过了凯斐·杜尔。
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找到地方了……不过冬天的格陵兰岛也太冷了,果然是生命禁区,哪怕我的身体在开启铸之门关时锤炼过,都觉得冷得受不了,估计马上就会冻僵……叶槭流赶紧从怀里拿出一方折叠的软布,接着手中出现了一只纯银镂空的球形手炉。
这是他出发前和加西亚预定的,同样是他在红海女王行宫里的收获,软布里包着的是一种有着铸特性的香料,这种用古法炮制的乳香并不算特别高级,但在红海帝国时期也极为珍贵,因为它点燃时,周围都会被火焰般的温暖所笼罩,一小块就能够温暖一整座宫殿。
当然,普通的手炉也很难承受它所散发的热力,所以加西亚顺便捞走了摆在桌上的手炉,这一举动也方便了叶槭流,否则他还要想办法找渠道购买好用的手炉。
然而方便是方便了,这只纯银手炉也是文物,加西亚倒是没这么算,但也报了个10万美元的价格,在乳香上也没给我打折……上次的“无声铃珠”他报的价是40万美元,折算大约30万英镑,这次乳香的价格和蔷薇石英差不多,也是10克20万英镑……
光是买这些小玩意加起来就花了我五十多万英镑,现在我身上就只剩下卡里的1000万英镑……不对,买衣服,在贝尔法斯特的开销,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零零碎碎加起来也花了几千英镑,也就是说卡里已经不到1000万英镑了,而我还要支付奥格代购的费用,他还要抽10佣金……叶槭流心中流过一连串数字,忽然有些无法呼吸。
他控制住自己的念头,不再继续算下去,在掌心打开软布,几颗半透明的不规则块状物躺在软布中央,泛着浓金色的玻璃光泽。
叶槭流打开手炉的盖子,丢进去一颗乳香,把剩下的乳香收起来。
在手炉奇异的构造下,香料刚一放进去,立刻自动点燃,奇异的香气飘了出来,火焰的温暖也笼罩了叶槭流,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其实如果有铸影响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并且奢侈了,1阶铸影响就足够形成驱寒的热力,就算是格陵兰岛这种极寒地区,2阶铸影响也够用了,问题在于没事的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得到2阶铸影响……我好像也基本上没遇到几个白焰教会的教徒,总不能为了取暖放火烧山吧,只能烧钱了……叶槭流不是不想省这笔钱,可惜这么久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闭眼花钱了。
以前他都是从辉光教会和圣杯教会的祭司身上蹭2阶影响,现在奥格和费雯丽都不在教会了,连这两种影响他也蹭不到了,需要的时候只能自己制造,怎么想都不如蹭影响那么轻松方便。
他关上手炉的盖子,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卡特走了过来。
他起码穿了三层衣服,几乎把自己完全裹在防风外套里,手上也戴着厚实的连指手套,穿着防水靴,看上去和企鹅有得一比,俨然是一副可以去极地探险的装束。
神灵侍者难道还会怕冷吗?你怎么搞得这么煞有介事,真是爱演啊……叶槭流嘴角一抽,站在原地斜睨着卡特。
他甚至没戴帽子和围巾,金色发辫垂落在身后,耳朵和鼻子冻得有些发红,让叶槭流也不得不感叹他的专业,连这种细节都表现得这么到位。
卡特手里举着一面小旗子,走在叶槭流身边,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
叶槭流斜眼一看,发现卡特很精准地走进了手炉能够温暖的范围里。
简而言之,卡特正在光明正大地蹭他的手炉,而且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叶槭流:“……”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
“我以为你需要专心致志对付凯斐·杜尔。就算他现在非常虚弱,实力和从前无法相比,但毕竟他也是神灵侍者,又带着海洋的感染,还是说对你来说这是个能够轻松解决的对手?”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谎言,不是吗?”卡特感叹了一声,“为了我的信誉考虑,我是不会采用这种没有余地的说法的。”
“……”叶槭流用虚伪的语气回答,“是啊,我相信你。”
他一只手提着手炉,一只手按在卡特的肩膀上,周围空间同时破碎,转眼间,两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远处的冰盖上。
靠着“破碎移动”,叶槭流和卡特迅速深入了垩白的格陵兰岛。
卡特仿佛没听出叶槭流的意思一样,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海洋的感染对于现世来说非常凶险,如果没有接近神灵的实力,几乎没可能驱散。”他客观地给予评价,“现在我们的本体正在离爱尔兰几百公里的海上,这也是灰王乐于见到的,再近一点的话,爱尔兰恐怕就会直接沉没。但这妨碍我去寻找白夜博物馆吗?完全不,再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
他看着叶槭流,笑意盈盈地问:
“还是说我们的盟约如此脆弱,以至于你连我小小的好奇心也不愿意满足?”
所以我现在正在让你蹭我的手炉,而不是直接把你的这个分、身丢进海洋里……叶槭流移开目光,把再一次窜起来的火气压了下去,问道:
“你有信心解决凯斐·杜尔吗?”
“看他的不清醒程度,如果他已经和疯狂不分你我,他大概不会逃走,那么我也不介意收下一件4级遗物。”卡特微笑着说,“不过考虑到海洋的感染,我想骨白鸽亲自出面收走它的可能性会更大。”
也就是说,只要凯斐·杜尔不逃走,卡特就有信心能够解决他……蛾和启都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道路,只是到了神灵侍者的程度,这种划分也没有太多意义了……叶槭流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虽然卡特这么说了,但叶槭流很清楚,他真的在这里解决凯斐·杜尔的可能性依旧不是很大。
离开拉斯维加斯后,他带着卡特进了教派总部,先刷了“隐秘”的buff,才带着他重新出来,可“隐秘”的效果也是有极限的,在一场接近神战的战斗里,这种效果能维持多久,叶槭流觉得要打个问号。
在酒吧里时,叶槭流说了,凯斐·杜尔现在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但那只是为了说服卡特而加上的筹码。卡特也绝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天使投资人,如果他判断时机不够好,他自然不会做更多。
更何况我们之前说好的也只是他去拖住凯斐·杜尔,如果现在修改需求,以卡特的性格,估计会来一句“你做好付出更多代价的准备了吗”……叶槭流又一次带着卡特移动,穿越了茫茫冻土。
他停下来,看了眼身边的金发男人,半是抑郁半是疑惑地问:
“你完全可以用‘开启之钥’跟上我吧?它的负面特性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当然可以,但我不太喜欢它的负面特性。”卡特给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答案。
“……”叶槭流没法反驳,毕竟他也不清楚“开启之钥”有什么负面特性。
我怎么看公爵和西温用得都挺好的……还是说因为你不喜欢,才把这件遗物交给别人用……腹诽归腹诽,叶槭流却也不是没有获得任何信息。
他是通过卡牌描述,才提前知道了卡特同时开启了蛾和启两条道路,目前为止,卡特自己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任何一点事,不知道是暂时性的保留,还是打算当做他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