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们的路线偏离了安全路线,大多数时候都在荒野上打滚,但在这条路线上,还是有少数几个点设有简单的营地的,毕竟就算是猎人,也需要几个安全区以便休息。
这位经验丰富的向导显然已经习惯了荒野求生,几天下来,他依旧显得精神充沛,步伐敏捷,丝毫看不出这几天他拉扯三个基本没用的累赘穿越荒原的艰难。
和他相比,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就完全是另一幅模样了。
三个人个个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发白,皮肤全无光泽,头发乱糟糟的,细看能看到混着灰尘和土块,一看就是经历了自然的无情摧残,已经完全看不出几天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听到柯根的话,他们也只是茫然地抬起头,三双失去梦想的眼睛同时望向柯根,好半天,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营地就在前面了吗?”律师赫尔曼的精神终于振作了一点。
他也不在乎冲锋衣上满是草屑和泥土,从口袋里翻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嘴角歪了歪,似乎想要笑出来,接着随手把手表潦草地塞了回去,全然不在意它的价值。
他还不是最夸张的,奥兹毕竟还只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学生,眼眶就很直接地红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想要烧点水擦擦脸!”这个年轻人几乎是喜极而泣。
与之相对的,是他刚刚还憔悴的脸,现在已经完全被希望的光芒照亮,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对这个孩子心生怜悯。
哪怕是稳重的牧师,也直白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仿佛营地就在眼前。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不能放松精神。柯根站在前面,把几人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里闭上了眼睛。
从这里到营地的确很近,但哪怕只有十分钟,他们也依旧在危机四伏的荒原上,随时可能遭遇危险,如果因此放松下来,就此被留在荒原上也不奇怪。
柯根就看过不少这样的例子。猎人和向导的阅历告诉他,在安全之前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危险的,想要在荒野上生存,绝对不能抱着旅游的轻松心态,这是一场和荒原的战争,在真正踏上营地的土地之前,他们都不应该放松警惕。
话虽如此,柯根也懒得告诫三个游客。这几天已经足够他了解他们了,能坚持到现在,基本上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望着灰头土脸的三个人,柯根又不免想起了之前退出的那个游客,艾登·诺兰。
想到这位儒雅温吞的医生,柯根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并不太希望看到对方真的在荒原上出事,但另一方面,最开始艾登·诺兰选择的向导是他,对于他转而选择了一个小鬼这件事,柯根不是不耿耿于怀的,心里的某个角落,他也很希望对方遭遇一些困难,从而后悔之前的选择。
如果换成他,恐怕都坚持不到这里,他的身体看起来可不怎么样……但凡那个小鬼有点自知之明,就该哄骗艾登·诺兰去些游客常去的地方,真的把这位弱不禁风的医生带到荒原上,几乎和谋杀没有区别……柯根很怀疑自己当初的提醒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毕竟看起来,那位医生可以说是在全心全意地犯傻。
他思绪一转,目光落在眼前的几人身上,那点淡淡的忧虑也很快消散。
或许是他对于迷雾之主的虔诚庇护了他们,最后的一段路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半小时后,几个人平安无事地接近了营地。
随着进入森林,已经能看到营地的轮廓,柯根的心情越发轻松,他来过这个营地不少次,只要能抵达营地,今天就能过得轻松一点了。
营地越来越近,柯根嗅了嗅空气,面上浮现出些许疑惑。
他闻到了空气里混着泥炭燃烧的烟味,这种爱尔兰人常用的燃料有着基本无烟且火焰不大的优点,会用这种燃料的,基本上都是技艺娴熟的爱尔兰人。
难道还有除我们之外的旅行者……柯根带着疑惑走向营地,拨开眼前的欧石楠树丛,看到了营地里的场面。
火堆上正在烤着羊肉,切成小条的淡红色羊肉裹上了腌料,一条条摆在在石板上煎烤,脂肪在高温中融化出羊油,滋滋的油声里,羊肉表面的颜色越来越浅,迷迭香和油脂的芬芳迫不及待迸发出来。
小小的营地已经经过打扫,地上的树枝和杂草碎石全部被清理干净,背包整齐地堆在一边,白发红眼的少年正站在背包旁,往水壶里倒热水。
他浑身上下洋溢着某种猎犬般的活力,和之前一样,他的衣袖和裤脚扎了起来,露出劲瘦的小臂和小腿,涂鸦风格的外套则快要从身上滑下去,只剩下两只袖子还套着,嘴里正哼着最近的流行歌曲,隐约能看见小小的尖牙。
火堆边蹲着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四五岁,黑色的飞行员夹克外叠穿了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外套上别了几枚花里胡哨的金属徽章,随着他没精打采拨弄火堆的动作,不时晃过一道闪光。
他的眉眼带着点傲慢和不羁,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点痕迹已经完全被那种强烈的垂头丧气感压下,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而刚刚还被柯根感叹的艾登·诺兰正坐在火堆边,一手手机,一手地图,安然地写写画画,不难看出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坐在这里等着吃饭,简直和出来玩一样,异常地轻松写意。
他们三个人身上都干干净净,哪怕是没精打采的蓝发青年,也像是刚从城市里蹦出来一样,总之没有任何憔悴的气息,和柯根以及他身后的三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柯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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