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槭流一刻不停地开枪,枪口不断调转,一弹夹子弹用完就把枪递给警探,再接过他换满弹夹的枪,继续无差别点射可见的刃教刺客。
他的子弹仿佛自带定位系统,每一颗都能分毫不差地命中,又刻意避开了体魄强健难以破防的目标,于是几乎每一次开枪,都会有一个刺客身上喷出血花,难以继续行动。
这样显眼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刺客的注意力,不少自恃有能力的刺客悄悄接近叶槭流,想要先将这个危险角色解决掉。
身后倒下不动的铸刺客脊背渐渐鼓了起来,皮肤越来越油亮透明,一根根粗大的青黑血管高高凸起,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蠕动,显得狰狞而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肉中破出来,然而叶槭流和身边的警探都背对着他,没有发觉他身上的异常。
鼓起的脊背忽然被一道划开,向两侧迅速干瘪下去,一根赤红的手臂握着匕首,从铸刺客的身体之中爬出来,他通体血红,胸腔里的心脏踩着节奏鼓动,鼓声隐藏在枪声和战斗声之下,渐渐似乎要和叶槭流的心跳合二为一。
霍然之间,叶槭流头也不回,闪烁紫光的牡蛎卡向后浅浅一划,痕迹越来越深,宛如斩断枯水的刀光,卡片笔直地切入血肉,在新的刺客身上留下一道屈铁断金的刀痕,将他从中分开。
叶槭流让警探帮他制作子弹,主要是不想消耗太多力量,以他现在的等阶,暂时还不能无限制地挥霍自身的力量,如果消耗太多,很容易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但这个距离用枪意义不大,这个警探的特性也不是攻击类型的,叶槭流只能继续尽量自己保护自己。
卡片一触即离,从中分开的身体过了一阵,才倒在地上,叶槭流收起牡蛎卡,观察周围的战局。
这栋房子的中庭依旧是上下贯通的结构,四周高处是二楼走廊,裁决局的猎犬们已经迅速占领了二楼,一个个房间被裁决局带来的遗物封锁,刺客们被逼出藏身之地,暴露在没有遮挡的中庭里。
没有西温·艾瓦,也没有加西亚……叶槭流的目光在四周寻觅。
停顿片刻,他重新举起了枪。
……
上伦敦,圣保罗大教堂。
天光淡白明亮,窗前的小桌上,一枚枚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棋盘上胶着厮杀,棋子与棋子野兽般相互撕咬,执棋子的两人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针锋相对。
一只瘦削发光的手轻轻拿起黑骑士,随手落在棋盘上,指甲缝隙间似乎又光漏出来。
拿着黑棋的男人有张平庸的脸,头发璀璨得像是金子,柔软而松弛的皮肤像是衣服一样挂在骨骼上,纯白长袍上辉光教会徽记在光下熠熠生辉。
“马德兰现在应该在下伦敦,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他闲谈一样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帮一帮他吗?”
“你是说再让那些舔刀子的家伙动一次手吗?我以为你已经看到结果了。”白王后在棋盘上跳跃,拿着棋子的人落下棋子,低沉地说道。
他穿着一身轻薄柔软的红袍,打着卷的黑发披在肩上,不算特别的眉眼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撇开辉光教会和圣杯教会最近的争端,两个教会分派在伦敦的主教彼此之间关系其实不错,或者是因为伦敦裁决局的态度比较强势,或者是因为两个教会都知道下伦敦还隐藏着一群来自第五重历史的敌人。
“威灵顿晋升到第七等阶了吗?否则西温·艾瓦不应该死得那么简单。但如果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圣地?”圣杯教会的主教说道。
他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落下棋子,说道:
“我更想知道马德兰的想法,他在这方面一向很积极,以他的作风,他只会比教会更不希望苍白之火在地上重燃。”
“在苍白之火之前,我觉得他会选择先让怒银之刃从伦敦消失。”圣杯教会主教说,“不过不管哪个都是好消息,那些被女神逼入地底的老鼠和那些僵硬死板的士兵,感谢他们都决定窝在下伦敦!”
辉光教会的主教沉吟片刻,说道:
“我担心他们暗中合作,如果是这样,裁决局的这次行动恐怕很难成功……”
“不,如果马德兰这次会失手,只会是因为他的多疑,而不是因为他的目标联手。苍白之火不可能和怒银之刃合作,示位战争……白焰之神的敌人可不止赤杯女神。”红袍主教意味深长地说。
“女神用河水围困了伦敦,飞蛾布下了浓雾,月神与将军的信徒组建成军团,毁灭了苍白之火的君王,还有比这更加刻骨铭心的仇恨吗?除非有更伟大的利益,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联手?”
红袍主教摇了摇头,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我猜马德兰不知道这件事,但这是因为他不愿意向我们低头,不愿意放弃他可怜的自尊和怀疑……
“既然这样,那么无论什么样的错误,他都只能一个人背负了。
“有时候,一次错误就足以毁灭一切。”
……
二楼的所有房间全部被封堵住,残存的刺客被逼到了一根根大理石圆柱后,但当他们躲藏在圆柱后,叶槭流很快发现,光凭枪械已经很难命中刺客了,因为看不见,他也没办法开门,想要解决他们只能拉近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其他裁决局警探也纷纷跳下二楼,逼近藏身于阴影的刺客们。
叶槭流跟着其他人来到中庭,却没有看剩余的刺客,而是环顾四周,寻找数据视野里的异常点。
在清道夫的记忆里,怒银之刃主要活动区域应该是地下殿堂,而不是地上的建筑,如果西温·艾瓦藏在这里,应该就在下面,可是到现在,叶槭流也没有看到通往地下的门。
有个奄奄一息的刺客躺在中庭里,半边身体全部都肿胀成恶心的灰白色,不知道是哪个警探动的手,他的精神似乎也遭了污染,躺在地上浑浑噩噩地喃喃自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直接打穿地板下去吗?用残缺之牙应该就可以办到……叶槭流正在思索,心不在焉地向前走了一步,突然感觉地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震动。
下一秒,偌大的中庭地面忽然坍塌,大块大块的混凝土轰然坠落,整个中庭都变成了巨大的洞口,幽冷的风从洞口中涌出,没有脱身办法的警探全部摔了下去,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混凝土块砸中,立刻毫无还手之力,坠入深渊之中。
事发突然,四周顿时陷入了混乱,弥漫的烟尘遮蔽了视野,绝大多数警探都在刚才那一刹那掉了下去,只有少数成功脱身,正在寻求队友的支援。
然而没等找到其他人,惨叫声突然从烟尘的各处传来,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浑浊的空气,一具具人体倒下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刺杀。
……这是个陷阱。叶槭流忽然有了明悟,随后攀爬上心脏的是难以相信和恐惧。
刚刚那个浑浑噩噩的刺客似乎也跌入了洞口,他的喃喃在黑暗中徘徊,细细一缕回声幽幽地飘上来,回荡在叶槭流耳畔。
“他会领导我们……将军宽恕了他,接受了他的再一次效忠……”
突然间,叶槭流有种极端危险的感觉,死亡的阴影悄然覆盖了他,他的脊背瞬间冒出冷汗,被生死危机磨砺出的本能驱使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端起枪对准高处!
烟尘散去,叶槭流瞳孔微微颤动,阴影中,他对上了一双毫无情绪的淡金色眼眸。
危险而冰冷的枪管从阴影中伸出,少年端着枪,枪口瞄准了下方的叶槭流。
四目相对,枪口相对。
无数早有准备的刺客从黑暗中涌出,将残存的裁决局警探包围,然而叶槭流没有去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枪口上,放在了手指上,放在了目光尽头的那双眼睛上。
刹那间,有人扣下了扳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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