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虽然辉光教会通常被称为“灯教”, 但这不意味着教会内部就只有灯道路的教徒,越是三教内部,越是可能找齐全部八条道路的信徒。将教徒们联系在一起的是追奉的神灵, 是他们的追求和理想, 而不是各自的道路。
而教会会将不同道路的教徒编入不同部门, 各司其职, 比如刃会加入教会的处刑机关, 冬则是负责安抚教众的亡灵,将他们送往无光之海, 高阶的教徒甚至能在教会内部担任更高的职位。
很显然,身为辉光教会的使徒,费雯丽只能选择灯之道路。但叶槭流转念一想, 发现晋升似乎并不要求“欲望”一定要对应道路。
求知欲……这对费雯丽这种小智障来说实在太难了, 干脆换个别的欲望得了。
有了这个念头,叶槭流顿时想起了费雯丽的身份。
叶槭流最早听到费雯丽的名字是在新闻上,“著名歌唱家宣布引退”什么的,在接手了这个信徒之后,他也查了查资料, 发现在引退之前, 费雯丽的事业似乎已经处于低谷期了。
她并不是那种横空出世惊艳众人的天才歌唱家, 当她在世人面前崭露头角时,人们还只是在居高临下地欣赏这个美丽的歌唱家,刻薄地希望她不会是乐坛昙花一现的天才中的一员。
但渐渐的,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再只是泛泛的欣赏, 随着她不断挑战自我, 不断用超出期待的表现去满足所有人, 他们也真正开始为这位“塞纳河夜莺”倾倒, 心甘情愿献上如雷的掌声。
在形形色色的评论里,可以发现费雯丽的每一次进步都是有迹可循的。从第一次登台开始,她从未停止过磨练自己的技术,音准,感染力,音色表现力,声音控制力……她不断丰富和改进唱法,掌握复杂的旋律变化,从努力挑战超高音阶到游刃有余地游走,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攀登,到她引退前,她的技术已经堪称完美无瑕。
但完美的只有她的技术,费雯丽的歌声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她的歌声里并没有感情。
就仿佛纤巧精美的玻璃工艺品,人们会惊叹于它的完美,但只有投注了激情和思想才能够称为艺术品,也只有艺术品才能够永远活在人们的记忆里,被历史永恒铭记。
如果费雯丽没有及时引退,那么现在她大概已经深陷评论家的质疑和批评之中了,到时候恐怕会被当做失去灵气的天才,在众人的叹息中渐渐被遗忘,不可能会出现现在整个欧洲都在遗憾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夜莺的情况。
从这个角度来看,费雯丽的引退似乎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决定,如果叶槭流只是旁观者,他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可在看过费雯丽的记忆后,叶槭流发现,费雯丽技术不断进步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在不断被替换。每一次替换之后,费雯丽都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痛苦的排异反应,但在排异反应结束后,她又会登上舞台,将比过去更好的歌声献给观众。她从未停止过歌唱。
想到这里,叶槭流轻柔地问:“你为什么会成为歌唱家?”
费雯丽在等待他的回答,冷不丁听他这么问,稍稍怔了一下,久久没有摆脱这一刻的怔愣。
“……是父亲选择的道路,他觉得……这个职业很适合女孩子,而我正好有唱歌的功能,”过了好一会,费雯丽才有些茫然地开口,“而且唱歌的时候不需要思考。”
叶槭流半点不信不需要思考这种话,费雯丽的技术可不是什么神灵赐予她的。
“那么你想要唱歌吗?”他问。
费雯丽:“我可以……”
她话没说完,就被叶槭流打断:“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要唱歌,还是你想要就此放弃——放弃你生命里仅剩的东西?”
他的声音如此轻柔,却在费雯丽的意识里激起了剧烈的海啸。
……是的,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歌唱。
如果连这个都放弃,她还剩下什么?
面前的镜子里,少女空洞的翠绿眼眸里似乎亮起了光。那光非常微弱,似乎随时会熄灭,但终究是往空空的容器里注入了一点光芒。
“但我……”费雯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现在……”
她意识里的声音却立即理解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但是你现在做不到这个,对吗?辉光教会认可你的身份,可他们并不重视你的意见,你是这么想的,”低语声像是在发出引诱,“那么你真正尝试过表达你的意见吗?”
费雯丽的呼吸瞬间放轻了。
“你是辉光教会的使徒,是他们未来的领袖,违抗你的意志的人不应该继续存在于在这里,不是吗?”
“当然,这样还不够,想要换取你渴望的事物,你还需要用于交易的筹码,你知道他们最渴望得到什么。”
费雯丽喃喃:“叶利钦祭司……想要我能够尽快晋升。”
她闭上眼睛:“我明白了。”
叶槭流到这一步就开始胡扯了,现在辉光教会认为费雯丽是使徒,那么就该做点使徒该做的事,没道理让祭司和主教来摆布使徒的,辉光教会应该很清楚,真正的使徒不可能是个傀儡,表现得强硬一点有助于让人信服。
他计划着让费雯丽先换个房间,或者把这个房间的监控全部去掉,再找一件事试探一下辉光教会内部的态度,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待使徒的。
想要唱歌就要晋升,为了晋升学习是必须的,很好,这下就算是厌学也得学习了!叶槭流对此很满意,随后又痛苦了起来。
五天晋升三天识字……怎么看都来不及,少不了要加紧补课,比如在意识里上课,把睡眠时间也利用起来,当然,在意识里上课的话,老师只能是叶槭流。
也就是说,他要先学会灯的知识,加上奥格,他要一个人学三个人的份才行。
……叶槭流忽然觉得好疑惑。
他觉得,应该没有一位邪神是他这样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