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咱上战场打敌人是为了立功,这光宗耀祖的事儿,当然是用我原来的名字喽!要真立了功啊,哪天见了易爷爷可有得说啦,省得他老说我不当兵不是男子汉!”
“我说你可真逗,这脑袋失忆了,反而记起了你什么‘易爷爷’。我说二狗子,你好像真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油嘴滑舌,没点正经,但好像……好像深沉了一点,有什么心事似的。”
“我有什么心事你还不知道啊,对了,你要再叫我二狗子也成,稍微改一下,叫‘二狗哥哥’,我就叫你‘小兰妹妹’,谁也不吃亏,怎么样?”
“呸,又来占我便宜,想得美!喏,就把东西埋在这儿吧,用油布包好了,扣上脸盆……唉,说正经的二狗子,你现在连枪都不会打了,这要是上了战场……”
“也没啥大不了吧,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我这么隔了几十年穿过来都没事,打仗么,小意思!”
“唉唉,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还没好,又说胡话!你知道咱们为什么要把东西埋在这里么?”
“为什么啊?唔,咱们的‘家产’还不少啊,淮海战役纪念章、渡江战役纪念章、勇敢顽强艰苦奋斗勋章、解放笔记本、还有一本七大党章和你的入党志愿书……连长说是让把个人物品交到留守处,咱俩这么干,可是违**纪律的呀……”
魏华知道首批志愿军是秘密入朝的,为了不暴露中国军队大举参战的事实,所有战士和干部都要将一切带有中国印记的个人物品留在国内。当时多数部队还都换上了**人民军军服,没有换上的则须将帽徽、胸章这些标记一律撕下。两人这么私自埋存个人物品,倒真是违**纪律的行为。
噗哧一声,花小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还知道革命纪律啊。是啊,所以咱不能让别人看见喽。”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道:“二狗子,咱俩都是孤儿,师父也早去世了,你说咱俩要是万一……这些东西能交给谁啊。咱就把东西埋在这里,志愿军一定能够打败敌人,咱俩也一定能活着回来!”
魏华见她远望**方向,紧握双拳,神情坚毅,忍不住正色道:“小兰,你是个姑娘家,为什么明知危险,还一定要上战场呢?连长和指导员劝你留在国内,你为什么死活不答应呢?我说你应该听大家的劝才是。”
花小兰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望着他道:“你怎么啦二狗子,咱上战场不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么?咱们中国人一百多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这好不容易建国要过好日子了,可它美**偏偏不让你安生,它不让,那就打它狗日的呗!快,扣严实了,扒土埋好,马上要集合渡江了。”
“哦!”魏华一面和她共同扒土掩盖盆底,一面在心中咀嚼着她刚才的话。她只有十七八岁,生在现代的话还是个没有走出校园的天真少女,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这个大理由,在她说来却是如此自然如此平实,就好似是天经地义一般,以至于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有些难以理解……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思想代差吧!他心中大生感触,来到这个时空后更第一次萌生出一种使命感、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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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渡江从十八时开始。当时为严守秘密,规定渡江行动每日从黄昏开始,至次晨四时止,五时以前隐蔽完毕。安东城这天阴云低垂,秋雨一直未住,渡江时分早已全黑,城内也已实行了灯火管制。魏华身处队列之中,走在积水的街道上,只有昏黄的街灯将战士们长长的影子投在墙上和地下。走近大桥,放眼而望,但见雨幕中暗影绰绰,一列列行军纵队不断走上大桥,战士们全副武装,头戴树枝,不疾不徐的向前开进,除了行军的脚步声和驮炮骡马的喘气声,一片肃静无哗。单从外表上看,这支军队无疑说不上军容壮盛,他们用的是从敌人手中缴来的“万国造”武器,土黄色的军装上没有任何标识,甚至有敌人轻蔑的称他们为“叫花子部队”。但魏华当然清楚的知道,不久之后,他们就将亲手铸就一个历史上永放光辉的军事名词:中国人民志愿军。
在踏上鸭绿江大桥的那一刻,他看见不少战士都情不自禁的回头向雨幕中宁静安详的安东城望去,眼神之中带着不舍,但更多的则是坚定。他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怎地,竟是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涌出。走在他旁边的花小兰发觉他神情有异,低声道:“二狗子,你怎么啦?”魏华忙揉了揉眼睛,说道:“唔,没事没事,刚才风沙有点大。”花小兰一怔,哪来的风沙有点大?但想他失忆后不时冒出一两句奇奇怪怪的话,也不以为意,轻叹一声,说道:“我跟你一样,大家也都一样,都舍不得我们的祖国……”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满是温柔神色:“她才刚刚过了她的一岁生日啊。可强横的美**定要欺上门来,令她不得安宁……你说,咱们能让他们野心得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