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一位聊天鬼才。
棠柚盯着这句话看了足足五分钟,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话接下去。
好在“萧维景”再没有发其他的消息过来。
次日清晨,棠柚醒的早,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去厨房中觅食。
刚一下楼,就听到江桃低低的声音:“……她都死那么多年了,你怕什么?如今启星里的人不都听你的话?你让楠楠去启星历练几年,又怎么了?”
棠柚脚步一停,没再往里走,站在外面。
这人倒是回来的挺早。
棠宵喜好收集各朝代的瓷器,她正好站在一个高大的多宝格架子后面;木架很好地掩盖住棠柚的身形,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两人的谈话。
启星原本是棠柚母亲苏媛名下的公司,苏媛病逝前艰难地说以后要把公司留给棠柚,但是并没有立下字面的遗嘱;等棠柚到了成年,棠宵却以她“年纪小,不能担当大任”为理由,至今仍旧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启星。
棠柚倒是想知道棠宵会怎么回答。
“单单是历练的话当然没什么,可你的目的不是这个,”棠宵声音颇有些疲惫,沉声问,“你想让楠楠进启星?”
“楠楠跟着我多受委屈啊,”江桃声音哽咽,“以前你父母不同意咱们俩,我给你当了九年的情人,一句怨言都没有;楠楠那时候天天被骂野种,被指指点点,我能怎么办?”
棠柚悄悄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现成的白莲花教学过程啊。
男人果然都吃软的这一套,棠柚听到棠宵颇有些动容地叫她:“桃桃,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可启星是苏媛留给柚柚的——”
“你是柚柚的父亲啊,也是苏媛的丈夫,她的东西不也是你的吗?”
隔着细细碎碎的缝隙,棠柚看到江桃在哭,棠宵捧着她的脸,给她抹掉泪花儿。
江桃眼泪涟涟:“柚柚有萧老爷子疼爱,又订了婚,以后她嫁给萧维景,启星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楠楠可是雪中送碳啊!楠楠有什么?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同样是女儿,你就不能心疼楠楠?”
棠宵早就没那么坚定,犹豫了:“这事以后再说……楠楠先去启星试一试,等到柚柚结了婚,咱们再说这事,行不行?”
江桃扑在他怀中:“阿宵,你真好。”
棠柚面无表情,在这对夫妻热情相拥的时候,关掉手机。
启星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现在他却为了哄江桃高兴,要把启星给棠楠了。
刚刚转身,棠柚同江沉庭四目相对。
江沉庭就站在她身后不过两步远的位置,白衬衫顶端的纽扣解开两粒。
他没有笑,薄唇紧抿。
棠柚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往外走,江沉庭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餐厅,他终于打破寂静:“糖糖,你别担心,我会说服叔叔。启星永远都是你的,这点不会变。”
棠柚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她并没有在江沉庭身上寄予过多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江沉庭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而棠楠和江桃,却是他切切实实的血缘亲人。
况且,棠宵怎么可能让江沉庭插手这件事?
江桃一直期望能再给棠宵生个儿子,但当初她生棠楠时候伤了身体,之后就再也没能成功怀孕。棠宵现在对江桃一往情深,甚至把江沉庭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让他接手公司,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江沉庭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棠柚自己在房间中闷头想了许久,到底该怎么阻止江桃。
这种情况……现在也只能去找奶奶了吧。
棠柚的奶奶,孟云秋女士如今仍旧留在西京。
棠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
当年捉住棠爷爷出轨,孟云秋女士直接离婚,分走棠家一半家产自立门户,如今她名下的公司已然占据家用电器的半壁江山。
所有人都说孟云秋心狠,说离婚就离婚,从不会回家看自己那些孩子一眼。
权当没生过。
上次见孟云秋,还是在棠柚的成人礼上,萧老爷子操办的,声势浩大;孟云秋神情严肃地过来送了礼物,说句“生日快乐”之后便走人,甚至连棠宵也没见。
棠柚心不在焉地翻开一页书,琢磨,奶奶多半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可能唯独参加她的成年礼。
棠柚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和江沉庭说了一声,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过去。
司机听她报出地址,面露难色:“小姐,先生早就说过,谁也不许去探望孟老太太——”
棠柚反问:“我只是去看望自己奶奶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只是——”
“那就去,”棠柚拉开车门,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不说,父亲不会知道;即便是他追责,你就说是我非要去。”
司机见她坚持,只得把话重新咽回腹中。
奶奶住的地方离这里挺远,横跨半个西京;棠宵与奶奶关系交恶,但苏媛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带着棠柚去陪伴她。
也因为这点,棠宵没少和苏媛争吵。
今日阴雨绵绵,这片属于私家别墅区,司机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棠柚撑着把伞,下了车,从供行人走的小路慢慢地走上去。
司机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十分为难。
犹豫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旁侧,车窗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问他:“刚刚棠柚小姐上去了?”
开口就叫出棠柚的名字,司机有些犹豫,没敢正面回答。
他透过车窗暗暗打量,瞧不见后座上人的面孔,之能瞧见规整的一角西装。
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苍白。
搭话的人看穿他的想法,笑了:“我们先生姓萧。”
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