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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游戏中心,邂逅,寻人广播

注意力全放在机台上、加上光又没有做什么来挣扎反抗,我于是忘记了自己和机台中间还隔着一个人,毫无顾虑地再向机台的方向踏了一步,俯身靠近——于是少年的体温从身体大幅度重叠的部分加快地传来,但我完全没有在意。

嗯……如果是那个位置的话,爪子要在那里降落。那么、就得再往右一点,啊,还要向前!

操纵摇杆时,我全神贯注地看着机器夹子的移动路径,几乎要把脸贴在玻璃橱窗上。就是那里——

当我为自己找到最佳位置而兴奋得不自觉握紧手时,一直被我按住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连带着夹子也猛地偏离原定路线。

“……等、”

我看着夹子缓缓降落,然后缓缓收紧。唉,这下没……

“……啊?”

……好像,有戏?

刚才的小意外带来了非常让人意外的结果。负责把掉落的玩偶拿出来的是馨,他笑得不怀好意,把企鹅还给我之后,一手揽过我的肩,距离之短让他有点暧昧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冬海真是大胆呢,在公众场所这么进取。”

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又不是犯罪。我马上扬起下巴自豪地为自己解释:

“这可是正当玩法。夹娃娃时不能想着要把目标夹起来,而是要运用夹子张开、合上、移动的力把它撞下去。你们的新手玩法才会被其他人笑!”

“不,我在说的是……”馨无法理解我,还想说些什么来和我争辩,“嘛,算了。”最后还是放弃了。唉,始终是新手,没搞清状况啊,我也不打算跟他较真,指着他手上的吊饰转身面向光。

“这个就算是光自己抓上来的,你现在满意了吧?”

他还维持着手握摇杆的姿势发呆,听见我喊他后也只是一颤,没有说话。馨倒是很配合地帮我把吊饰递给光,后者这才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点…那是不甘心吗?毕竟见识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呢。还脸红了,是因为对自己的无能羞愧吧……?

干、干嘛摆着一副诡异的表情啊……

我也没办法啊,游戏中心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认清自己渺小的地方,只有这样,人才会成长。

光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直接别过脸去不和我对视。

“……谁要你帮忙了啊。”

居然在闹别扭。生气了?有那么挫败吗,不就是夹娃娃输给我……所以说小孩子还真是任性。

刚好花光身上的代币,我们跟着心神不宁的光离开游戏中心准备去吃饭。在游戏中心花多了,我钱包里剩下五百円,不可能付得起三人的饭钱,这两个不谙世事的有钱少爷也只带了信用卡,去接受信用卡付款的餐厅让他们请客的话,绝对会被借题发挥的吧?

无需犹豫,正确选项剩下一个——

商场地下一层。

自古以来百货公司的地下一层都是美食区。不管在哪里都如是,这已经变成不成文的铁规了,就算没带钱,在神秘の地下一层也能靠店家分发的试吃品吃饱。不过说真的、这家百货公司的地下一层好大!

我雀跃地在试吃摊位中寻找一脸死寂、明显在等下班的年轻职员,这类职员一般是来混日子的,不在意销售额、也不会和白吃的人计较。而双子和之前一样,在我计算进攻路线时就融入了现场,靠着一张好脸蒙骗了不少职员。来到蛋糕试吃点,负责把蛋糕切成小块的阿姨特意给他们切了一块比其他大上一倍的,让我傻眼。

“谢谢你,姐姐。”

“姐姐店里的蛋糕好好吃,是因为姐姐在这里吗?”

“哎呀说什么呢~你们太可爱了~!来,好吃就再试试吧!”

和工作人员交流的他们看起来又懂事又可爱,丝毫看不到半点平时的恶魔相。

“你们为什么突然就……?”

我感到非常困惑。明明刚才在游戏中心还是欠揍的熊孩子,现在却忽然好会说话……。乖巧的光和馨在我眼中跟外星人没什么区别。

“哈?你说刚才的那个?”

双子似乎不懂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回过头看着我:

“这是计算啦,计算。不同情况下要用不同方式对待别人,这样才能活得更加轻松。刚才的也是计算结果——。”

“对我们而言,没有比讨好别人更简单的事了吧?只差在想不想和有没有必要罢了。”

他们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我……

我服了。

善于操纵人心么……他们确实是有这种设定没错,只是没想到从小时候开始已经存在。真不愧是恶魔啊,早上也是靠这样骗我管家的吧,果真演技拔群,在下甘拜下风。话说,这俩明明还是初中生,却搞得跟自己已经看破世事一样把所有人都当成笨蛋来看待……

不觉得有点中二病吗?

见我没有回复,双子对我做了个意义不明的鬼脸,然后继续朝下个摊位前进,我只好在远处默默追随。可能有衣着风格的加成吧,今天的他们看起来分外可爱,这种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身姿纤细的小正太最容易引起年长女性的爱心了,在这里,他们注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我看见有个负责煎饺的职员,在两人试吃完之后、还特意用纸盒装了其他试吃品硬要免费送给他们,甚至贴心到附上塑料叉子。职员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职务?!老板很生气哦!

“真的可以吗?太感谢了~”

“姐姐人真好。”

啊,好耀眼好纯洁的笑容,一想到这只是假象,就觉得好伤心。这对双胞胎确实有当牛郎的天分,幸好本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然将来恐怕真的会走上靠脸吃饭的不归路……

拿着纸盒的两人在背对店位向我走来时瞬间卸下脸上的纯良灿烂笑。职员小姐!那位对他们背影喊“一路小心~”的职员小姐!真希望你能看看他们现在这个坏得没边的表情!

“味道如何?”

我望天。吃出卖色相换回来的东西,不会觉得难以下咽、良心隐隐作痛吗……?

“勉强凑合。”说完这句话光叉起一个饺子,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馨也做了一样的事,边嚼边摇头点评,“皮太厚,馅料也偏咸。”

我在这两个人身上看不见良心的影子。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

“不满意就给我吧,味道好香。”

我可是还没开始我的冒险,倒不如说光是吃惊就够我吃饱了。算了,跳过一顿午饭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会让晚饭变得更香。

我随口扯淡一般提议完之后,双子就勾起嘴角,笑得有点诡异。

“冬海饿了吗?谁让你这么快就花光钱啊~”

光把叉子刺入煎饺,掺着油的肉汁于是从饺子皮上的破洞慢慢溢了出来,刚煎好的饺子泛着油光,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想、想吃……

“…这该怪我吗。”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刚才在游戏中心疯狂挥霍的人是谁啊,是谁呢~?!

“诶?是我的错吗?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补偿你吧。”

还在内心埋怨着他们,此刻又开始假装纯良的少年就举着叉子向我递过来,还“啊~。”了一声示意我张嘴。

被饺子蒙蔽了双眼,我乖乖迎了上去……

“唔唔……”

有很咸吗?我倒是觉得刚好……

当我细细品味煎饺时,光忍着笑摸了摸我的头。

光:“波奇真乖。好吃吗?”

“好……。”应了一声之后才发觉哪里怪怪的,“——谁是波奇啊!”

馨:“那么、小玉?”

“别把活人当成宠物!我说你们……”

“哈哈。别生气嘛,不然这次换冬海来喂我?”

馨笑咪咪地靠过来作势要递给我装着饺子的纸盒。我看了看他……

然后二话不说,拿过来后就把饺子往嘴里倒。天真!送出手的食物怎么可能回到自己的嘴里?

见状他整个人僵住了,把手收了回去,嘴角抽搐,讪讪然地跟光一起走掉。

接下来都是他们跑来跑去、我在后面拼命跟上的模式。有一种自己养了两个多动症儿子的感觉,我居然这么年轻就能体验当母亲的辛酸,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过了几分钟,大概是到了附近办公室的午饭时间,地下一层忽然涌进来不少人,他们要么拿着伞、要么周身湿漉漉的。

下起雨来了。也对,六月算是已经踏入了雨季。

我上一秒还在看着路人手上的伞发呆,下一秒就感受到一股谜之冲击力,于是站不稳、晃了一下,虽然没摔倒,但不小心把手里的企鹅玩偶掉在地上了。撞到我的人马上俯身帮我捡,捡起来之后向我鞠了一躬:

“对、对不起!”

那是一位穿着粉色连身裙,蓄着棕色长发的女孩子。我看不见她的脸,单从身形判断,她的年龄大概和现在的我差不多。总感觉她有点眼熟。

“啊啊,没关系的。”

我心里努力回想着到底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孩子。今天看见的吗?在游戏中心?电梯口?想不太起来……直到她融入人群、彻底消失之后,我才放弃继续联想,继续干正事。

我刚刚在干什么来着…对,和双子一起到处跑。

啊……

忽然意识到,现在我正面临一个迫切的问题——

好像不小心跟光和馨走散了。

怎么办~……

美食区不知何时堆满了人,排队等结账的队伍移动得很缓慢,使人群像是凝结了一样,连前行都变得不容易。

在人多的地方迷路,一般小孩子肯定会很慌乱吧,但我可不是一般小孩,对于无数次因为不认得路而跟同伴走散过的我而言,要在百货公司找个人这种事只是小CASE,根本就没有难度。可惜我忘记问他们要个电话号码,不然这问题就能更快解决……果然还是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不过,以后还会三个人一起出来玩吗?

在校外的他们,比在学校时要活泼点、更像小孩子点,距离感似乎也比平时少。

要说的话,除了邀约的方式有点不正常,和他们一起玩其实比想象中过得要开心。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同感。

我们三个、有逐渐变成真正的朋友吗?

……哈、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先找到他们吧。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确认四周都有广播喇叭之后,我就朝着升降机口缓慢挪动。只要拜托寻人中心进行广播,不管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

还没有手机的时候,我就重复执行过这个程序太多次了,以至于让我对手续非常清楚。正正因为知道这个系统的存在,我在逛商场时特别容易松懈,小时候几乎是没有人牵着我就会走丢的程度。不过,自从有电话之后,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难得到访寻人中心,有一种仿佛是在回老家的感觉,好让人怀念啊~

……

说起来,原来的世界怎么了呢?

一开始我走丢时还会着急地到处找我、到后来变得完全淡定自如的爸爸妈妈,还有方向感很好、总是吐槽我的弟弟,大家现在过得还好吗?

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希望大家可以渐渐忘掉我吧。有谁因为我落泪的话,我大概也开心不起来。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呃!那个,我,我不小心和朋友走失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冷不防冒出一个职员,吓得我后退一大步。这位穿着整齐西装的职员似乎也被我过大的反应惊到,表情有点呆滞。

“……原来如此,请在这里稍等片刻,负责播音的工作人员很快就会来了。”他带我到询问处附近一张很大的圆沙发前让我坐下,在我顺从地坐好之后便快步离开现场。我于是继续陷入惆怅,望着天花板的吊灯无意识叹气出声。

““唉……””

却发现从后边传来一把耳熟的声音和我重叠起来,于是我回头一看。

“啊、你是刚才的……”

和我同时叹气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上的企鹅娃娃?),此时,我终于看见了她的脸,并且在和她对视时一瞬间找到了既视感以及违和感的源头。

虽然还只是猜想,但,该不会……

“——春、春绯?”

“咦…那个,我们认识吗?”

于是她变得更惊讶了,表情完美地体现了目瞪口呆四个字。她这个样子再次印证了我的想法,果然是这样啊,难怪我会觉得这张脸熟悉……

因为,在《樱兰》漫画里出现次数最多的,绝对就是这张脸。

现在看起来还略显稚嫩,不过还是很有成长之后的那种神采。

没错!

她就是漫画的女主角,藤冈春绯!

居然能接二连三地邂逅重要角色……这个世界好小。

春绯是个理性、坚强又可爱的女孩,我本身是不怎么看少女漫画的人,一开始会看这本漫画,很大程度是因为《樱兰》的搞笑成分质量很高,不过看到后期就真的对整个故事都感兴趣了。其中我最欣赏喜爱的角色,不是帅气、时而搞笑时而忧郁的各位少年,而是为人认真,偶尔呆萌的女主角藤冈春绯。

春绯年幼就失去母亲,和爸爸相依为命,面对孤独、寂寞以及各种各样的困难,却依然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并为了完成梦想而坚定地努力着。对于没有什么大目标、只在玩耍时有干劲的我而言,努力的人都很耀眼,春绯自然不例外。

就算说我是春绯的粉丝,也毫不夸张!

“嗯!我当然认识春绯了,我是你……”

话到嘴边我顿住了。

等等,直接说「我是你粉丝」也太奇怪了,该怎么解释才对?总不能说「我看过以你为主角的漫画」吧……

挣扎片刻后我捂住了自己的良心。

“……你、你幼儿园的同学。”

对不起上帝,我保证在有空时会去教堂忏悔的,现在请破例让我撒个谎。

春绯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我的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我没有印象……”

“没、没关系,我是隔壁班的猫泽冬海,好久不见了!”

我扭过头去,不让春绯看我因为受罪恶感压迫而变得扭曲的脸。该道歉的人是我啊!是我啊春绯!!你不用道歉的!

大概是实在不太记得幼儿园时期的事,春绯没有怀疑我这个同学身份的真伪,只是温和有礼地和我打了招呼。“好久不见。猫泽同学好厉害啊,连小时候的事都记得。谢谢你记住我的名字。”

“哪里哪里……”

我们就这样自然地开始谈话。

原来春绯坐在这里,是因为没伞无法回家,自己也没有电话,于是来询问处借电话告诉爸爸自己会晚一点回家,顺便等雨停。

因为想让爸爸多点休息、而没有拜托爸爸来接她回家的春绯实在太会体谅人,我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机会难得,我顺便和春绯交换了电话号码,正当我建立完通讯录、打算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时,负责广播的人员就出现了,准备带我到播音室去。

“这样的话,我今天晚上可以打给春绯吗?”

“嗯,好的。”

糟糕,竟然成功得到通话许可,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和春绯交朋友了?!居然能和喜欢的角色交朋友,看来我前世真的做了不少好事……

内心的兴奋和雀跃无法遏制,我非常地嗨,觉得世界上再也没东西可以难倒我,现在的我都有勇气去面对任何事!被双胞胎欺负也没什么,报复回去就行了嘛!!

☆以下是寻人广播☆

“来自东京区的双胞胎兄弟,波奇和小玉,波奇和小玉,你们的朋友在寻人中心等你们。波奇和小玉身穿黑色三分裤,白色衬衫,请各位帮忙留意身边有没有波奇和小玉的踪迹。”

……

……

嗯……

差、差不多这样就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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