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娃跌到在地还没有爬起来就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逼住,还有一声不客气的警告:“不许动,动就一枪打死你,小舅子!”
这些国民党兵不讲规矩,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就开枪,眼下又喊不准动,火娃就趴在地上真的不敢动了,这些家伙说开枪肯定就开枪,自己再动了,被打死,岂不是找死?
火娃恐惧了叫:“老总,饶命哇!”
火娃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又怕说什么说得不对点子,就被国民党兵直接打死,说了不如不说,会说不如不说,火娃就那样悄悄地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穿皮靴的人走上来,在国民党军当中能穿皮靴的人都是军官,最起码是营长以上,火娃那一回开小差被国民党军掳去,斗鸡眼营长、副营长都穿皮靴,连长、排长就跟士兵差不多打裹腿。
穿皮靴的人慢悠悠走到火娃的面前,一脚就踩住了火娃的肚子,说了一句:“抬起头来,让老子看看这是一个什么玩意!”
这个人的声音不大,可又不可抗拒,火娃就抬起头来,就和这个穿皮靴的人打了一个照面,穿皮靴的人有一个光头,光的没有一根头发,就像一个被刮过的葫芦瓢,在太阳底下放油光,葫芦瓢上有一双血红的牛蛋一样很大的眼,大眼很轻蔑地瞪着火娃,眼睛里冒蓝火,火娃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看他的眉,很浓的眉乱猜一样缺少规矩,浓眉与蒜头鼻子下很密集的短胡子一个颜色:青黑!
更为出眼的是左面脸腮上有一块黑猪皮,上面还长了一撮黑猪毛,看到了黑猪毛,火娃心头顿时忐忑了起来,他遇上了赖昌运,这个人就是旮旯村的大地主、眼下的还乡团头子赖昌运,还乡团赖昌运回来了,杀回来了,原来是真的!
前几天村里一直在传大地主赖昌运带领还乡团要杀回来,旮旯村就留两户人家,其他的人全部杀光,很多人跟火娃一样总是不大相信,在青岛有人看到过,所有的人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传说,不真实的,想不到今天已经到了眼前。
这里距旮旯村不过三十几里地,到旮旯村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够了,赖昌运一张口就露出了满口大金牙,大金牙那是那个时代富有的象征,那个时候有一句很流行话:镶了金牙自来笑。
不笑,谁能看到你镶了满口金牙?
赖昌运不是自来笑,而是有话要跟火娃说,就露出了满口大金牙,大金牙红红的嘴唇包围着,火娃当时很奇怪,一个男人,又不是一个女人,女人的红唇是描出来的,这个赖昌运的嘴唇怎么就会这么红,难道也是描出来的吗?
赖昌运踩住火娃的肚子问:“小东西,你是哪个村的人?”
赖昌运这样一问,火娃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赖昌运不认识火娃,赖昌运逃走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火娃还小,泥孩子一个,在村子里鸡狗一样不被人注意,更何况赖昌运这样一个大地主不会去关心一个穷泥孩子怎么样,不认识火娃是很正常的事。
火娃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是赖昌运,是因为赖昌运左脸上的那块黑猪皮,还有黑猪皮上的那矬黑毛,也是后来人不时提出来给火娃增加了印象,所以火娃能一眼认出赖昌运。
赖昌运既然这样问,火娃就知道了赖昌运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既然不认识自己,火娃就放心多了,赖昌运问火娃是哪个村的人,火娃就回答:“我是驴蹄夼的。”
山的西面,也就是赖昌运他们已经走过的哪个村庄就叫驴蹄夼,驴蹄夼既然是赖昌运他们已经走过的,当然就不能再回去核实火娃的身份,火娃说起来也算是人小鬼大,处处在给自己留后路的家伙。
赖昌运没有说什么,显然是相信了火娃的回答,赖昌运一声:“站起来!”
火娃还没有站直身就被人提着衣领一把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