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诩之跟苏青青一前一后回来,从脸色上看,大不相同。
一个面色沉沉,压着火好像时刻要发作,一个风度翩翩,满面笑容,摇着折扇屁颠儿向戚蓉走去,靠近戚蓉十步之内,杀气渐重。
方诩之笑容倏地僵在脸上,朝唐雁看了一眼,唐雁刚刚分发完解药,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院中静坐的武林人士已经走了大半,只有寥寥几个伤重的被请到后院中疗伤。
满堂挂幡,灵堂之外,冷冷清清,不由让他觉出一股风雨欲来大难将至的味道,他疑惑的朝唐雁眨眨眼:她怎么了?
唐雁歪头瞪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确:我怎么知道,爱莫能助!
方诩之观这情形,想了又想,今日能惹她这么生气最坏的理由,莫不是刚刚一通胡说八道骗她,这么快被拆穿了?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情势不对,遁为上策!
打定主意以后,他一个急转,当着几人的面,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戚蓉冷笑一声,看他这做贼心虚的举动,再不醒悟,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唐雁见方诩之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模样,不解道:“他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哪里得罪你了?跑这么快。”
怎么了?戚蓉脸上笑眯眯,咬牙切齿磨出几个字,“讨打了呗。”
苏青青木着脸,走过苏青衣身旁,摩肩而过,苏青衣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叫住她:“青青!”
苏青青恍若未闻头都没回,径直进了灵堂,看着苏青青决然离去的背影,以及苏青衣沉痛懊悔的神情,唐雁好像神台被什么东西敲过一样,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问道:“她又怎么了?像是谁得罪了她。”
戚蓉回头:“你可以再迟钝一点。”
唐雁凑过来,“师兄得罪她了?那可不太妙,苏青青一向脾气不好,从小就不好哄。不过师兄自小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应该……不会得罪她吧。”
戚蓉无奈看了她一眼,说不准得罪她的就是你呢,还替旁人瞎操心。问剑山庄的人都各怀心思,城府够深,其中最傻的就是唐雁,空有一身虚张声势的跋扈张扬性子,没长半点心眼儿。
孟尝想让苏青青从方诩之处知道真相,苏青青一旦知道真相后,她一定会主动找唐雁报仇,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苏青青与唐雁对峙结果如何,唐雁知不知情,问剑山庄都一定会擒住唐雁威胁唐门。
其实,如果问剑山庄的人对唐雁足够信任,压根用不着用这么迂回复杂的方式,直接向唐雁说明就是,唐雁知道真相自然会找她娘对峙。
说到底,问剑山庄对唐雁还是不信任,一是不信任她会在骨肉亲情和师门仇恨之间选择后者,二是怕她选了前者反过来替亲娘遮掩。
而唐雁心心念念的师兄,默认了孟长老这个做法,同样不敢信任唐雁。
亲娘弃她,眼看师门也要弃她,日后的唐姑娘还会是那日云山脚下浑身长刺的小辣椒唐雁吗?
“对了,刚才苏青青叫那个小贼方公子,哪个方公子?”
苏青衣接口道:“知知堂不知公子方诩之。”
屋顶两片纸钱飘下,落在地上,气氛有一刻冷却。
唐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知公子?他是不知公子?那个无所不知的……不知公子?”
苏青衣点点头。
唐雁倒吸了口气,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声调:“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师兄你出问题了,那个小贼,他居然会是不知公子方诩之?”
是呀,这个江湖太疯狂,骗子也能扬名天下,岂不是令人震惊,戚蓉暗笑一声,英雄所见略同,这个世上总算有一个人跟她有着同样的疑问。
久久不肯接受现实的唐姑娘蹲在地上,脑袋低着,“容姑娘,你是怎么跟小……跟方公子相熟的?”
相熟?请问唐雁她是瞎了吗?她跟方诩之难道不是相看两厌,水火不容?
戚蓉道:“我跟他相熟?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跟他相熟啊,不然你方才为什么救他不救别人?他为什么救你不救苏青青?”
唐姑娘可真是在某些事上天赋异禀,长了一双慧眼,关于自己的事看不明白,跟她无关的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为什么救他?因为离得近,她手贱!他为什么救她?她何时需要他多管闲事。
戚蓉咬咬牙,眼睛扫过在场之人的脸,苏青衣、那晚站在孟长老身后的几个老头,得,不承认就是自首,要么捏着鼻子认了,要么好好解释那晚为什么去扒别人墙头。
她吞下一肚子火,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她运气不好顺手捞到他了呢,“是,我跟他,关系匪浅,甚是相熟。他花钱雇我替他跑腿,顺便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