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偶尔深夜里梦中的火光冲天,整个村庄都在燃烧,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如今求生存最重要,没功夫想别的,她笑吟吟地走过来,“傻丫也要长大不是吗?”
黄掌柜点点头,“以后多来前面帮忙,打杂的事就别做了,你年纪大了也不能总住柴房,”说到这里有点愧疚,“搬到后院来吧。”
思淼赶紧说谢谢,又甜甜笑道:“傻丫这个名字也太俗气些,能不能给改个名字呀!”她早就对这两个字耿耿于怀。
黄掌柜笑说是啦,问她想叫什么。
“林思淼。”
“你倒有意思,连姓儿也能自己挑。”
她笑笑,并不答话。
名字改得顺心,药铺的活也渐渐上了道,林思淼最闹心的只剩这张脸,酷暑天还要捂得密不透风,天天汗涔涔。
她这几日注意用草药坚持洗脸,感觉肤色白净不少。细看这丫头五官秀气,一双眼眸若剪了秋水,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就是这满脸的疤触目惊心。
可惜不是现代,她想起自己工作药房最近新上的几支除疤膏,成分简单还经过科学验证,应该好用。
林思淼是远近闻名的学霸加美人儿,一路班花,校花,系花长到大,没想到会沦落至此。
不过即便是半毁容状态,也还是有人对她不放心。
这家药铺老板的娘子是续弦,人称黄大娘子,极为年轻。嫁过来时傻丫已经三岁,不知为何就是对这个又丑又傻的养女极不待见,经常鼓捣黄掌柜说她是个野东西,将来肯定惹祸。
八仙桌边靠着黄大娘子,眉角带俏,眼神妖艳,努嘴剥着花生仁,鲜红的指甲来回扭转。
“我不过看她可怜,在铺子里打个下手过活而已,年纪大了住在柴房只怕生事,娘子何必在意。”黄掌柜撩衣服坐在梳背椅上,一副讨好的模样。
“话虽如此,那丫头不过比秀儿才大几岁,铺子里人来人往,女孩家多不方便!”
她其实想说最近这丫头蒙起脸来居然美得很,身段妖娆,又突然伶俐不少,放在身边难免生事。想自己之前不过就是随爹爹在街边练摊子,靠着容貌才一跃成为黄家药铺的老板娘。
黄掌柜起身将衣服搭在架子上,摇头笑笑,妇人之见,小肚鸡肠。
秀儿是两人的独生女,面容标志,身条细长,也是个美人儿,可惜每逢夏日身上总会长出片片红疹,天天待家无法出门。
按理说守着个大药铺,调理治疗都及时对症,但就是不见好转。黄掌柜总说这是胎里带的慢症,需要坚持喝药,慢慢来。
黄大娘子急得团团转,女儿家的容貌可是大事,秀儿转眼就要十四岁,耽误了嫁人如何是好。
夜风习习,她来到女儿的闺房里长吁短叹。
秀儿咬着嘴唇不言语,照照菱花镜里清秀的脸颊,从昨日起也开始有小疙瘩冒出来,淡粉色团团簇在一起,痒得厉害,都说是春藓,这都入夏怎么还不停。
她忍不住用指尖挠挠,一把被黄大娘子拉住:“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心留疤!”
“娘,这也太痒了,爹爹的药也好,偏方也罢,竟没个管用的。”没好气地说着,反过来用手背蹭蹭,也算解个痒。
“谁说不是呢,”黄大娘子坐在床边愁眉不展:“偏今年还更严重些!”又仔细用帕子扶着秀儿的脸瞧瞧,幽幽叹道:“哎,过几日怎么见人呢?”
秀儿脸一红,低下头羞涩难掩,喃喃地:“也不是……一定要见。”那疹子更加高突不平地显眼,一片片全落在黄大娘子心里。
她又忍不住叹口气:“你不想见也不打紧,满京都的女儿家还缺你一个?”
“娘又浑说,华家公子是好,也不是天下第一吧!”
“怎么不是?论家势,模样,还有人品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
秀儿的脸涨红,低头都快埋到被单里,黄大娘子心里琢磨:先前想着自己女儿模样好,家里又和这位公子同属医药行当,总盼着能攀个亲。
本来那样的人,凭她家也是见不到的,刚巧药铺里常用的采药师傅在山里得了几根龙盘草,甚为珍贵,这位公子最近也要自己开医馆,听说后便要来瞧,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哎!”又开始叹气:“秀儿的脸哟!”
小厨房炉灶上熬着咕嘟嘟清火汤,满屋子药味弥漫,看火候差不多,林思淼先小心将药汤倒入碗里,再仔细用轻纱过滤。
这是给秀儿的汤药,黄掌柜看她最近变化巨大,放心交给女子来做,嘱咐每晚临睡前要制好。
思淼是学现代药学出身,上过基本的诊治课,秀儿的病她瞧过,明显是过敏症。中药调理身体是没错,但没个十年八年不会见起色,要想快速见好,只有口服抗过敏组织酰胺类药品,再加上外用皮肤激素软膏。
不过古代啊,可没这些东西!她也不想操没用的心,摸摸碗外试温度,药汤滚热,怕烧嘴又取出另一只瓷碗倒倒,才小心端到后面来捧给秀儿。
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袭来,顷刻间四处飘散,别说是秀儿,连思淼都忍不住想吐。
黄小姐皱皱眉不想喝,又抬眼看到对面紧盯着自己的亲娘,只有捏起鼻尖往下灌。
一旁的思淼赶紧用帕子替秀儿擦擦嘴,递过来准备好的蜜饯,“尝几口甜枣就不苦了!”声音柔柔地好听,笑颜如花,秀儿听话地点点头。
黄大娘子牙缝里哼了声,自家相公,女儿都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灌了迷魂汤。前一段还痴痴傻傻,现在居然乖巧聪慧,摔了一跤就变了个人,简直闻所未闻。
斜眼瞄瞄思淼,过几日华家公子来,可不能让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