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林知夏开口说:“喂,我是林知夏。”
江逾白在电话的那一边回答:“你好,我是江逾白。”
林知夏扯起电话线,抱着座机,走到卧室门口。她把卧室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一看,果然,爸爸拿起了客厅的座机听筒,正在监听林知夏和江逾白的对话。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你好,江逾白,我已经回家了。今天在你的家里,我们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非常感谢你的款待。”
江逾白比她更有礼貌:“不客气,招待同学是应该的。”
林知夏附和道:“好的,明天见。”
江逾白也说:“明天见。”
林知夏马上挂断电话。她洗了个手,充满仪式感地打开饭盒,品尝一口桂花糕……真的很好吃,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饭盒,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找到一本封面泛黄的《米其林餐厅菜谱》。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林知夏一直坐在桌边,专心致志地阅读这一本菜谱。
这导致一个问题。
林知夏忘记写作业了。
她的记忆力很好。凡是她经历过的事,只要认真去想,基本都能想起来。
然而这个周末,林知夏把作业抛之脑后。直到周一早晨六点钟,她才想起这件大事。她飞快地跑去洗漱,从冰箱里拿了一块面包,背起书包就准备出门。
林泽秋刚洗了个澡。他正用毛巾擦拭头发,看到妹妹火急火燎的样子,他奇怪地问:“林知夏,你急什么?”
林知夏理直气壮:“我要上学!”
林泽秋狐疑地问:“你们今天七点前到校?”
“不用你管!”林知夏冲出家门。
她一路小跑去了学校。
抵达四年级(一)班的教室之后,林知夏奔向座位,掏出作业,开始奋笔疾书。她要补完一篇周记、一份英语阅读感想、一个单元的数学练习。
周记和英语感想都只要200字,林知夏写得飞快,再打开数学练习册,全是选择题。她一秒一道,不到一分钟就写完了。
搞定作业之后,林知夏又拿出她的笔记本,继续记录《人类观察日记》。
林知夏在日记中写道:“昨天我接受邀请,拜访了江逾白同学的家。我在江逾白同学的家里和很多朋友一起玩了泡泡球大作战。我观察到的江逾白是一个勇敢、正直、诚实、不抛弃同伴的人。我在“石头、剪刀、布”的游戏中输给了聂天清。江逾白做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不相信我也会失败。这是一种对我的信任的外在体现吗?我不禁有些疑惑。我的直觉告诉我——虽然我并非一个坚定的超验主义的支持者,但如果我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也许在我小学毕业之后,江逾白仍然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写到这里,林知夏停笔了。
因为江逾白踏进了教室。
今天江逾白的到校时间比平常更早一些。
江逾白刚一出现,董孙奇热情万分地和他打招呼:“江逾白!早上好啊!”
“早上好。”江逾白回应道。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正好看见林知夏面前的那本《人类观察日记》。
他不由得把手搭在了桌子上。他缓慢地落座,隐忍半晌,暗中思索道:我和她的竞争永远不会停止。
林知夏却和他说:“草莓很甜,桂花糕很好吃,钢笔也很好用。谢谢!”
江逾白直接开口:“我能不能看你的日记?”
“当然可以。”林知夏把日记推到了他的面前。
林知夏的这个举动,出乎江逾白的意料之外。她未免有些过于坦率了。
江逾白接过林知夏的笔记本,翻到今天这页,只见林知夏写道“江逾白是一个勇敢、正直、诚实、不抛弃同伴的人”。他视线一扫,又看到一行“如果我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也许在我小学毕业之后,江逾白仍然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立刻合上林知夏的笔记本,塞回了她的书桌抽屉里。
然后,他问:“什么是超验主义?”
林知夏解答:“按我的理解,就是一个人用直觉来感受世界,忽视物质带来的享乐,重视精神和内心的自我。”
江逾白思考片刻:“像梭罗那样?”
林知夏惊喜地问:“你知道梭罗吗?梭罗是一位著名的作家和哲学家。”
江逾白说:“我看过梭罗写的《瓦尔登湖》。”
林知夏转身,面朝着他:“梭罗的《瓦尔登湖》,我也看过。梭罗在书中写过一句‘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这句话,应该也是超验主义的概括。”
江逾白听她一字不漏地复述书中内容,忍不住问道:“林知夏,你能背诵《瓦尔登湖》全文?”
“是的,”林知夏点头,“我不是故意的。你明白吗?”
江逾白感到困惑:“不太明白。”
林知夏解释道:“你们背书的时候,要花时间去记诵。我和你们正好相反。我想忘记一件事,才需要花费精力。我一直在锻炼自己,提高自己忘记的能力。现在我有一点小收获了……昨天我忘记写作业了。”
江逾白问她:“忘记的能力?忘性大有什么好的。”
林知夏摇头:“有些事,不值得记住。我和我哥哥吵架的话,我就不想记住。”
“你有哥哥?”江逾白深入挖掘竞争对手的家庭信息,“亲生的哥哥?”
“对。他比我大三岁,今年上初一。”林知夏诚实地回答。
江逾白又问:“你经常和他吵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