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阳宝玉？这是何物啊。李兄弟？

李仙来道，黄大当家有所不知，红阳宝玉，乃是我红阳一脉最神圣无比的圣物。据说是祖师爷当年用过的法器。无论谁有了这块红阳宝玉，等于谁就是红阳一脉的掌盘子。当初我走之前，掌盘子将这块宝玉给我，还嘱托我说，古老相传，红阳宝玉非人间俗物，如果遇到无生老母凡胎真身，就会生出感应，自有奇异现象。

我当初问掌盘子，究竟是何奇异现象，他也支支吾吾没说出个具体。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有何奇异。总之，当时我看到宝玉无故自碎，第一反应就是揉眼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看错。等到确信无误时，这才失神半天然后喜极而泣。终于，老天爷可怜我，让我在此时此刻又遇见一点点希望。

就这样，我在榕城一住就是两年多，我叫兄弟们化作十几个专卖妇女针线胭脂的货郎，每天来来往往于大街小巷，看到底有没有仙缘遇到真身。

可是，榕城人海茫茫，人何止万万千，就算你知道就在附近，你又如何判断是否是老母真身呢。黄桂祥问道。

黄大当家，当日七位长老羽化前，给我在地上留了十六字偈语——无夫自孕，胎成天然，跟随白鹿，以待真男。李姓首领说到这，我耳边传来艰涩刮擦声，似乎他是用手中的铁器在桌子上刻着这十六个字。

写完，李仙来顿了顿又说，现在，假如说红阳宝玉碎裂是让我明白大致位置的话，剩下的，就要靠我揣摩无数遍百思不得其解的真言来寻找机缘。

就这样转来转去，几百天后，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无意中碰碎宝玉，造成错觉。夏天到了，榕城酷热难当，那一日黄昏，我担着货郎担子，走在离城三十里一个叫天然庄的地方。

黄大当家，按道理，我应该感到非常兴奋，激动，乃至高兴。因为十六字偈语中明确有天然两个字。正暗合此处地名。可是，我们天朝上国的疆域太大了。各地同名地名多如牛毛。我这十几年一路狂奔下来，遇见的类似地名，何止几十个。光是天然庄天然村乃至什么白莲村真男村，我都遇见好几十个。我也从最初的狂喜，渐渐在一次次碰壁中，变得麻木。

这次，遇到天然庄，并没能叫我兴奋起来。

我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有气无力地吆喝。做完七八桩买卖，来到村口不远一处寻常不过的妈祖庙门口，准备歇歇脚就回去。这略显破败的小庙斜对面，有一大片竹林，一条弱流小水沟穿竹林而过，倒也清风徐来，显得很雅致。这时，妈祖庙侧门吱呀呀地开了，就是你我眼前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当时她穿着一身灰色道装，挺着微微拱起的肚子，小心地跨过铁门槛，慢慢向我走来。

黄大当家，那时的我看到的她，和现在这个又脏又臭又疯癫的婆子可有很大不同。那时的她，很是有几分颜色，五官俊秀俏丽，脸上白里透红，泛着孕妇特有的健康神采。即使是灰布道袍裹在她身上，也掩饰不住青春妙曼躯体散发出的活力。她出来先是朝我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又从宽大道袍衣袖中伸出一支白嫰如暖玉也似的芊芊细手，手里托着一个大钱。

我当时大致看一眼，也就没多想。因为这座妈祖庙不大，在沿海算很常见的庙宇。至于女人，我估计是哪个好色的火居道人带的道侣。猜到此处，我不禁心中暗叹，这牛鼻子道人倒是艳福不浅，一块好羊肉落入了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