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和那个疯子的恩怨情仇能够追踪到黑暗时代。
不必细究是历史上的究竟哪一年,或者那些流传的故事是否真实存在过,有迹可循的只言片语也许只是来自某个相似的怪谈,口口相传的故事总免不了有些夸张的修饰成分,就算是当事人都很难明确说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才会让事情的发展离奇至此。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绝没有他人所编撰的那么浪漫而温馨。
几千年前某个不知名的修道院——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地方,老旧的修道院整日见不到一位访客已经是常态,仅有的一位牧师读不懂文字,更不必提礼拜日的集会祷告,但这破地方今天却接待了些大人物——整整十二位圣骑士和一位地区主教护送的预选圣子。
他们将在这儿暂且落脚,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至高神殿,至少就那些圣骑士是这么说的。
但这儿的居民们根本不理解预选圣子和至高神殿什么的,他们只会觉得圣徒们身上带的东西闪闪发光,看上去就能卖很多钱的样子。
所以晚上遭贼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对吧?
大部分的守卫都围绕着修道院的核心区域,而守在后院的人只有一个,他正百无聊赖地和马厩里的马儿说话,抱怨着主教为什么不多带点能使粗活的随从,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夜幕下发生着什么。
小偷明目张胆地落了地,对这儿复杂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也知道哪一棵树能够绕过荆棘栅栏直入修道院的高墙,她的目标是圣子车驾前面的一条金丝挂毯。
但她今天实在是有些不走运,只是轻轻一扯毯子,就触动了一旁勾了丝的铃铛。
“谁在那儿?”
迟钝的骑士终于注意到了车驾前的人,他的手搭在剑柄上靠近。
而人影在此时转过了身,她穿着一身修女服,金发在黑色的头巾下露出一截,脸半藏在头巾的阴影中,只露出一个瓷白削尖的下颚和弧度精巧的唇。
“修女?”他试探着问道。
修女镇定自若地命令道:“你不该离开你的位置,骑士。”
“抱歉。”骑士对话道,“但您在这儿做什么?”
“这是带给可爱的小圣子的。”修女抱着挂毯说,话语间满是关怀和忧虑“他有些不太好。”
骑士会意地笑了笑,“他还在因为离开家而过度紧张是吗?希望圣祝过的挂毯能抚慰他的内心。”
“希望吧。”修女从容地做了个圣祝的手势,祝愿道:“神庇佑着他,和每一个人。”然后跳下了马车,抬脚正要向着修道院的方向而去。
但骑士再一次叫住了她。
“可以冒昧询问一下您的名字吗?”他仍有狐疑,“我似乎没有见过您这般美丽的小姐。”
骑士没法记住每一位同行的修女,但知道大多是发了终身愿的嬷嬷,刻板的生活让她们早已失去了这般的鲜活,但眼前这个则截然不同,她行为间的灵动活力是压抑的黑色修女服无法掩盖的。
他以为修女会因为被戳穿而惊慌失措,但后者只是对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一瞬间的让他恍惚了心神。
看着骑士栽倒在自己脚边,修女若无其事地将那些袭击的影子又藏回了黑暗中,她的伪装本来就没什么高明可言,被发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她轻哼着歌谣,把金丝挂毯披在了肩上,步履轻快地独自走向了修道院的方向。
与外部的戒严不同,修道院里无人看守,随行的人员根本不认为会有谁大胆到来打扰预选圣子,只有两个圣骑士守在了主卧室的门口。
黑影顺着墙根勒住了两名骑士,他们的甲胄能挡得住刀剑,却拦不住这些小手段。
修女站在门口,挂上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敲了敲门,“需要一些特殊呃——讲睡前故事吗?”她想起来这个新鲜稚嫩的预选圣子才刚刚满了六周岁,还不到听那些大人的事情的时候。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那么我就当你同意啦。”修女愉快地推开了门,即将迈进去的脚迟迟没有落地,她靠着门口四下环顾后不由感慨,“难以置信。”
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偌大的房间内冰冷黑暗,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座椅,上面草草铺着圣廷带出来的床具,占据了半个房间的是一尊巨大但粗糙的天使的石像,朝外的唯一一扇铁窗牢牢锁死,夜风从那儿的缝隙中灌进来,发出夜鸮般惊悚的哭嚎声。
扮相精致的晚餐被不上心地放在了门边的地上,汤已经凉到凝固了油脂,但看起来还没人动过,墙角的烛火架子挂满了蜡,投下的影子像是支起的斑斓尸衣。
修女把毯子裹紧了些,又环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光是站在门口就足够她冷出一身鸡皮疙瘩了。
她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可不是圣子的待遇。”倒不如说是在关押一个囚犯,但无论如何都和她无关。
“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