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越说越激动:“他欺负我，骂我窝囊废都可以，我不在乎。可他不能欺负我女儿，不能欺负我唯一的女儿。”

“所以你就动手打了他？”周泽想起保安大爷也曾提到这一幕，知道李晓东就是因为打断房东的腿才被关进看守所的。

“我哪敢啊？”房东苍老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苦笑:“他爹是厂长，光凭这一条我就不敢怎样，何况当时那畜生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我能如何？”

“我能做的只是拼命将女儿护在身后，然后弓腰赔笑，卑微讨饶罢了。”房东自嘲一笑，对当时的自己颇为无奈。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一个人怂久了，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吧！李晓东对我的讨饶并不在意，甚至有些嘲讽，一边伸着咸猪手，一边嗤笑，仿佛对我女儿说:瞧，这就是你爸……”

“可他忘了一位父亲对女儿维护的心情，也忽略了再懦弱，再怂的人也会为了爱的人挺直腰板，奋起反抗。”

房东扬起笑容，对当时的选择颇为自豪，“虽然这个代价是失去一条腿，但我不后悔，我保护了自己的女儿，还亲手将李晓东送进监狱，要知道当时的流氓罪是要吃枪子的，后来我还劝女儿离开纺织厂，彻底断绝李晓东家里的报复渠道，但我终究是想当然了……”

“李晓东不仅没吃枪子，甚至出狱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当时我在病床上，不知怎么我的邻居，同事，领导，都劝我将女儿嫁给李晓东，甚至李厂长最后都出现了，各种道歉，各种许诺，可李晓东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盲流，一个随时踏进监狱的盲流，我能将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吗？”

“可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钱权交易，那畜生从监狱出来后闹得更加欢实，我担心女儿发生意外，催促她赶紧离开纺织厂，谁曾想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我躺在病床上，警察突然来告诉我说小禾在工厂被人害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又怎么愿意相信，一个好好的姑娘，早上从医院离开，中午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拖着瘸腿，在警局的太平间见到了小禾，浮肿，乌青，伤痕，碎骨，嗬嗬嗬……我真的不能想想自己女儿在死之前遭受了多大痛苦，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但再怎么恨，我女儿……终究是死了。”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我知道警官也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我甚至知道了解这个事情的人都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女儿，可，没有证据，哈哈哈……没有证据……”

房东泪流满面，扭头看向周泽三人:“你知道面对真相却无法揭开真相的无力感吗？你知道寄托的保护神背叛你是什么感受吗？”

“我知道……”

“既然他们不能给我真相，我就自己给；他们不能给我公道，我就自己讨，一句话，这个公道让我讨的我要讨，不让我讨的我更要讨。”

周泽看着房东:“那你想怎么讨？”

“杀……”

狠厉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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