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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伤

管家玉香楼地居天和城繁华最盛处,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温柔乡神仙境,亦是庞大复杂的销金窟与人脉网。

如乔凭冷艳孤孑不可亵玩的人设,和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高雅琴技迅速在其中立稳了脚跟。

令世家子弟趋之若鹜。

楚流萤略一倾身扶她起来,白软的指腹拭去她眼尾潮热的一片泪痕。

抬手打了个隐晦的手势,窄袖劲装的影卫忽然从半支起的棂窗出轻巧地跃进来。

楚锡单膝下跪抱拳道:“主。”

季秋的初晨寒意深重,风带着沁骨的凉意撩起小郡主慵懒散落的墨发。

她解下那块尚带着身体余温的精妙玉牌,交到如乔手中,上头用阳文正刻着“云舟”二字。

这是郡主亲兵的信物。

“今日之后,楚锡座下三十影卫听你号令,务必盯紧了天和城中风吹草动。”

少女青丝高束,那双透亮而清媚的眸子如浓墨般沉寂。

她透过那扇支起的窗窥见漫天浓雾,微末的天光照不破重重云障。

楚流萤张开掌心,定定凝视着这双细嫩藕白的手:“定远侯通敌之案不过是个开端,皇城将变,只怕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傅长凛那张极尽英俊冷厉的眉眼在她心头浮现。

世人敬畏他是运筹帷幄势倾朝野的弄权者,在这群英荟萃的天和皇城搅弄风云。

可楚流萤却看得到,他威震朝堂肃清官风,手揽强权拥帝辅政,力保楚氏山河社稷。

傅长凛像是一尊刀枪不入的神,淡漠强大,无可撼动。

可她不愿蜷缩在他背后做一株软弱无为的菟丝子,她要安立于这乱世洪流,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这第一桩事,我要你去查京中哪个玉匠近几日做过一件骨雕,雇主系谁。”

楚流萤顿了顿,补充道:“眼下,那人大约已被灭口了罢。”

如乔攥紧手中质地莹润的玉牌,深深一拜:“如乔誓不辱命。”

——

楚流萤自那夜刺客一乱后再没有机会见到过傅长凛。

如乔在这天和城中果然如鱼得水,不出两日便递来了简讯。

城西明月巷,赵姓玉匠,四日前失足落水。

他的上一个雇主余枫,是季月荷的人。

小郡主霍然明白了傅长凛的用意,原来他早在那时便有所察觉。

她想起宫宴上弹着民间小调的世族闺秀,和她那位装腔作势的父亲季原。

季原官拜太常寺卿,执掌宗庙祭祀之礼乐,倒亦有几分话语权。

只是那玉匠已死,若贸然质控季家通敌叛国,非但死无对证,还会打草惊蛇。

傅长凛冷冽而悦耳的低沉男声在她耳畔回响:“要永绝后患,需得抽薪止沸,剪草除根。”

此案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必得连根拔起,方能一击毙命,永绝后患。

楚流萤吩咐如乔将季府盯死,静观其变。

天和城地居极北,一入九月便已是透骨得寒。

小郡主换了雨雾桃花细锦的立领长衫和云烟水牡丹色软银轻罗裙。

广袖招摇的褚红色暗纹细锦披风衬得她明眸皓齿丽色惊人。

半张清丽的脸埋在柔软暖和的狐绒斗篷间。

她生得白净孱弱,因着幼时养于江南,十分畏寒。

待天寒再重些,便到了要生炭火的地步了。

临王府的车驾云榻绒靠极尽奢靡。

清丽明艳的小郡主抱着温热的药膳缩在车内。

窗牖的帷幕已早早换做了厚重的锦棉,

初冬将至的风被一并隔绝在车外。

傅长凛年少功成,无上荣光的背后却是斑驳的血泪与伤痕。

他十五岁率军直入胥州城,擒贼首,平叛乱,杀伐决断一战成名。

官拜丞相,百官俯首。

那艳绝古今的一仗却也留了一身见骨的伤,每每冬风凛冽时,隐痛如附骨之疽,钻心蚀骨难解难消。

今年冬季的风似乎格外冷一些。

楚流萤紧了紧斗篷,宝贝似的抱着食盒一路小跑进了丞相府的东殿。

翠袖在她身后提心吊胆地跟着,时时伸出手虚扶一下,唯恐这位矜贵脆弱的宝贝疙瘩出丁点儿岔子。

白鹰果然正守在殿门外,见她来连忙抱拳行了礼,接过小郡主手中沉甸甸的食盒。

傅氏老夫人曾为傅长凛的暗伤遍寻名医,却都见效不大。

这暗伤冬日里发作起来,却是钻心透骨的疼。

楚流萤生养于江南,曾有机遇结识过一位江南妙手。

彼时七岁的小流萤得知长凛哥哥如此伤势,当即与那老医师去信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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