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贾朔擦拭完被茶水淋湿的脸,在桌上放下了帕子。
谢宣只觉荒谬不已,“你喜欢先皇?”
语调里已经没了半点敬意。
贾朔皮笑肉不笑,“皇上,声小点。”
谢宣瞪了瞪眼,“那你还把我的画像寄去淮南城?”
贾朔反而笑了笑,“陈元狩对着你还真是一点瞒不住事。”
谢宣回忆了一番,继续与他算账,“之前我来贾府问谢知州是怎样的人,你与我说,他与先皇年轻时一样狼心狗肺。”
“谢少游的确是个混蛋。”贾朔凝声反问道,“不是吗?”
谢宣寻思不出他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有何处能与一国之君爱恨交织的,“他对你混蛋了?”
贾朔应道:“从我认识他到他死去,他找我向来只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含蓄地要钱。”贾朔略作停顿,“和不含蓄地要钱。”
“有区别吗?”
谢宣一知半解,这分明能归为一件事。
贾朔沉声道:“当然有。”
“什么区别?”
“态度不一样。”贾朔貌似颇较真于此,缓声认真道,“如果是不含蓄的,跟登府打劫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要找的人呢?”谢宣又问道,“是元陵云吗?”
贾朔笑道:“更确切的说,我要找的是真相。”
经由下人指引,谢宣走到了贾府花园,看见白枝雪与贾卿言在此地一站一坐,这两个死人脸半闭着眼既没看花也不说话,也不知是来这里做些什么。
客堂中的所见所闻让谢宣越想越荒谬,当即坐到了贾卿言所坐的石凳对座的位子上。
彼时贾卿言正要站起身,见谢宣忽然面露古怪之色坐在石凳上,向来冷淡的脸上划过疑惑的神情。
谢宣比他快一步,义正言辞道:“我觉得你爹有病。”
贾卿言愣了愣。
谢宣问道:“贾二公子从哪里听说,贾大人喜欢一个死了好多年的男人?”
贾卿言面上强行压下了即将涌上的不悦,一句短短的话从嘴里颇不情愿地挤兑了出来,“先皇来贾府时拉住我说的。”
“……贾二公子那时候几岁?”
贾卿言愣了半晌,别扭道:“五岁。”
一段良久的沉默过后,谢宣痛心疾首,“我觉得我爹也有病。”
下一刻,不给贾卿言任何思考的时间,谢宣站起了身,拉着白枝雪就往花园出口走去。
白枝雪被谢宣一直拉到一处较为偏僻的亭落,贾府有快半个皇宫大,这一路走过来,谢宣喘气都有些喘不均匀。
可一直到了此处,到处都是的下人才总算少了些。
谢宣与贾朔聊到最后时,贾朔与他说了一些话,至今叫他半信半疑。
“你认识定北王吗?”
“只知道是淮南城中起义军队伍的将领。”
谢宣心里道了句废话,“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不知道。”白枝雪摇了摇头,“连起义军队伍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谢宣沉默不语了片刻。
“而且还有一事,臣不知究竟是敌军使的诡计还是确有其事。”
“什么事?”
白枝雪补充道:“据淮南城的暗探所说,这位定北王一打完仗后,就……”
谢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问道:“就怎么了?”
“不知是跑去了哪处地界,连起义军队伍都寻不到他。”白枝雪用颇正经的语气说出了有些诙谐的内容,“皇上笑什么?”
“朕笑你们也有消息闭塞的时候。”
白枝雪听得出这话里略带讽意,可谢宣面上的神情却像是心情大好,这叫他顿然有些寻不出下文来。
另一边,谢宣则是早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尽管贾朔的意思是叫他在这一年里安稳地坐以待毙,免得招致祸患,可谢宣则另有想法。
在距离燕雀阁终考的这一年里,他至少要在同为穿书之人的韩迦南的嘴里问出几句有利可图的信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