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侍卫结结实实地愣了一愣,半晌才答,“白国老说了,皇上近日要在皇宫中修身养性,不能外出玩乐。”
谢宣心中有无数不满,却不想在此地多留任何一秒,形势紧急,容不得他与一个不知名讳的小侍卫争论长短。
他将嘴边呼之欲出的“大胆”二字吞咽进肚里,无声地往鼻息中深吸了一口外头的热气。
在他克制恼怒时,那侍卫见他不言语,心中仿佛有了定论般又兀自开了口。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皇上还是请回吧。”
“请回哪里?”谢宣冷目直视着对他淡言相向的侍卫,笑着讽道,“这皇宫是你的还是朕的?”
“……”
见对方倏然噤了声,谢宣挪转了目光,正前方是寝宫里的小院子,除茂盛的树荫下有一圈阴影外,其他地方皆被烈阳照得发白。
“朕要去丞相府等候宋丞相,与他商讨要事。”谢宣沉声反问道,“莫非此事也能算在白国老的玩乐范畴里?”
“这……”
听到这十分合情合理的话,侍卫神态自若的面貌有些绷不住了,他小心翼翼抬首与同伴交递了一个目光,像是询问对方应当作何定夺。
在他们踌躇之际,谢宣早已一甩衣诀,走出五步远,随他一道出门的太监弯身紧紧踩着碎步子紧跟在他身后。
无论后头两个白枭之手下的小喽啰有多不惧怕他,却也是不敢上前来公然拦住皇上的去路的。
但是门口的二人并非是谢宣出宫路上最大的麻烦,皇宫大门外布满的禁军才是。
说来也可笑,皇城外大大小小的仗打得是生灵涂炭,让老百姓一刻不得安生。白枭之却还能在打仗的精兵里抽出闲兵来,不为其他,只为了拦他这个毫无权势的皇帝出宫。
除了谢宣刚上任时白枝雪递来的那一份起义名单外,他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有关民间起义运动的上奏。
可他知道,这样腐败的皇宫外,民众的怒火不会因为一次打压就平息,只会千倍百倍地疯长,直到拥护出足以推翻一切压迫的统领。
在原书里,陈元狩就是这个统领。
不出谢宣所料,在他传唤的马车即将出皇宫大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两声长/枪划破天空的声音。
紧接着,是兵戈相击发出的沉闷的撞击声。
驾马的车夫长喊一声扯拽住缰绳,牵拉车厢的骏马发出一声急切的嘶叫。
马蹄倏然落地,不再前行。
谢宣拉开车帘,视线之中,拦截了他的禁军身穿黑衣,手握着尖枪,刀锋光亮,枪尖两两交错,架势十足。
不待对面的禁军有所言语,谢宣先一步厉声道:“朕要出宫去丞相府,如有不信的,在后头跟着就是!在这皇宫里敢拦朕的人,是觉得得了白国老的庇护后,就等于得了一块免死金牌吗?”
纸糊的老虎看上去也是老虎,谢宣这番话虽然自己说完后,心里都自觉没有底气,听来却也十分唬人。
那两柄拦截他的尖枪听得晃荡两下。
不过,也就只是晃荡了两下。
这些禁军在老皇帝死后只听从白枭之的命令,又个个都有赴死的决心,哪里会禁不住谢宣这个年幼皇帝的威胁?
在谢宣意欲下车硬闯皇宫大门时,一阵“且慢”的震声高喊使他的动作顿然停滞。
他坐回车厢中,拉开车厢右侧的窗帘。
在看到来人时,他的目光忽的一滞。
竟然是方才在寝宫外拦他的其中一名侍卫,那侍卫的态度与先前对比,像是忽然换了个人。
他先是向着谢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神情也不似当初那样淡漠,继而快步上前与把守皇宫大门的禁军皆贴凑上去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