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姐笑说了句,“说不准你二堂弟到我们这来扛活了呢——”
她又宽慰小佘,“无妨的,不论如何,撑船的人总能找到,你在我们这学又不没钱赚,以后找份好工作,赚得决计比撑船要多。”
小佘显然这般想的,一样都赚钱,在此处还能学,他便快乐得多了,竟对黄大人笑道,“黄老爷,说不准我们还同学呢!”
黄大人对买活军的扫盲班所耳闻,他并不排斥课——锦衣卫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打探情报喽,买活军若肯让他去课,他一会去的。且内心深处,他很几分雀跃:若小佘不能和他同学,那么他和小佘谁强便永远得不出结论了。
不过,他大部分心思还都在计算别的,从刘盐贩的话来看,他们一月前离去时,这条路还烂泥塘,一个月修几的路……这速度、这速度……
黄大人很快便登了马车,这马车倒没么不同的,这一带流行的样式,在水泥路跑,比官道要少了些许颠簸,但一旦速度提起来依旧算不舒适。——如今京城中都还人使用牛车,便因为牛速度虽慢,但却要稳当得多。
速度倒真快,从风声听来,比修葺得最好最牢固的官道,跑得还要快几分,不消一刻钟,便眼见前方灯火朦胧,许县的城墙隐约可见,城墙前还围了一圈,造院子——显然新造的,因为用的一样水泥。
黄大人一开始以为防御工事,下车了发觉并非如此,此时这院子内外都人举火把,为童们照明,让她们鱼贯进入道左边的院子,左边的院子建筑得较大,黄大人他们一干男丁被带到了道右的院子,他这发现原来这一处浴池。
果然热水快刀都备下了,这些私盐贩子纷纷取下了的义髻,分开了长出了一寸来长的发根,给买活军的人检查,到底还人染了虱子,因此全身的『毛』发都要剃光了,他们很习惯这些事,嘻嘻哈哈地剃了发,先去了浴室,只留下刘老大为小佘和黄大人讲解。
买活军的习俗,经过一两个月的交道,衢县人已很了解了,知道这完全出于防虫的考虑,小佘二话不说,当下便痛快地剃光了全身的『毛』发。黄大人便些冤枉了——他个人分好洁,原本倒不用剃的,但虱子这东西,会传染的,两个人只要隔得近了,时便可见到虱子从一人的奋力地跳到另一人去。
就比如说私盐贩子和陆大红,他们出发以前自然洁净的,但几个月走下来,各村各店的住,没染了,那乌篷船自不必说,黄大人被俘虏之后,一日夜的功夫,发了些小生物,因此受到牵累,浑身须发都被剃光了,只留下眉『毛』,又被发了两片硫磺皂——“这几日洗浴都用这个,除虫去湿,治皮肤病最好的!治股藓用!”
股藓的却小佘,他们在水行走的,吃在船,住在船,湿气过重,冬春多雨,衣物又不能充分晾干,股藓、足藓很常见,连那些私盐贩子,一个多月奔波下来,腿、『臀』、足都受了不浅的磨损,还些被虫子叮在身,多日未能痊愈的,现在得了所谓‘硫磺皂’的奇物,洗浴一番,各自都『露』出了舒爽的表情来,还些多花筹子,加了两桶水、两片硫磺皂,在浑身下肆地冲洗出泡沫来,旅途中的疲倦全然消散一空,来到休息区用了一碗茶,不其然便都昏昏欲睡,靠躺椅打起了呼噜。
在船那一夜其实谁都没休息好,黄大人虽疲倦,但还能掌得住,他对洗浴后的变化相当的满,原本船的异味已消散一空。买活军的人又拿了新衣服来给他们换,私盐贩子的衣服家人早准备好了,打过招呼寄存在柜的,黄大人则受到格外的关照,除了中衣中裤之外,又拿了一身橙红『色』的仙衣给他穿,他不由又翻来翻去研究了很久——这仙衣一样很好的,那便无须汗巾自然服帖肚皮,他终于不用抓裤了。
等到盐贩子们都收拾好了,买活军的人来接黄大人,他被安置在新客栈,买活军倒分客气,看来陆大姐说得不错,他们的确对黄大人很友好的。
从澡堂出去的时候,黄大人正好撞见了陆大姐一行,陆大姐剃了光,她身后跟一群小鸡仔似的光童,些还在啼哭,场面『乱』哄哄的分吵闹,若落在不明分教的人眼中,恐怕便要以为买活军要对这些孩不利了。——但黄大人眼力的人,他不但看到了这些童些在啼哭,看到了她们脸的血『色』,旅途这样辛苦,但这些孩子却要比在衢县码所见要康健了一些,这证明了她们在途中的确吃饱了。且几个瘌痢的孩子,顶藓处抹了『药』,浓重的硫磺味传来。
买活军对任何事情显然都准备的,一批新的车子又到了门口,把孩们撮弄了去,往新的处所驶去,陆大姐来回地在车辆中走,大声地用江西土话和那些孩们闲聊,效地安抚她们的情绪——黄大人其实很想知道她都和童们说了么,他对于买活军的好奇逐渐企,现在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愿放过了。
但第二天陆大红就去临城县了,此后两人久久未曾碰面,直到多年以后,已同事的陆大红告诉黄大人,当时她不过告诉孩子们,明早精米饭和咸菜吃已——黄大人当然可以想得到,那些童中绝大多数,从生下来没痛快吃过咸菜,就不必说精米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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