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喻嗔已经冷得手脚没了知觉。
她抱住自己肩膀,头发湿透。
喻嗔还没来得及道谢,柏正已经启动车子,少年张狂的背影一个拐弯消失在校门口。
喻嗔收回目光,往寝室走。
她本来以为都十二点多了,室友已经全部入睡,没想到开门的时候看见两张敷着面膜玩手机的脸。
见她回来,桑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用一种既敬佩又古怪的眼神看着喻嗔。
“喻嗔,我以前觉得邢菲菲已经够刚了,没想到你才是最这个的!”她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喻嗔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你竟然一来就和丁梓妍对上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丁梓妍前两天晚上差点被一个混社会的给……”
坐在角落的邢菲菲斜眼看过来,扫了眼喻嗔,打断桑桑的话:“你看她这样子,像是好过的模样?”
桑桑本就大大咧咧,刚刚被兴奋迷了眼,被提醒才看见喻嗔苍白的面容。
少女身体微微颤抖,礼貌地没有打断她的话,是个安静聆听她讲话的动作。
桑桑的心一下子软了软,刚刚的八卦探知欲竟全部不见。她抓了抓自己棕黄色的头发:“你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喻嗔点点头,这才走进卫生间。
桑桑嘟囔道:“她好特别啊。”
邢菲菲揭了面膜洗脸,她一头短发,几缕挑染成红色,看上去十分有个性。邢菲菲撇了撇嘴,对桑桑的话不置可否。
喻嗔洗完澡出来,一室之内,桑桑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暖香。
桑桑使劲嗅一口:“好香,你用的什么洗澡啊喻嗔。我也想买。”
连一贯不爱搭理人的邢菲菲也被这香吸引,偏头看了过来。
喻嗔顿了顿,她以前没有住过校,忘了还有这个问题。这是她身上带的香,温度一高就特别明显。
喻嗔只好回答她们说:“香皂。”她也的确用的香皂,三块五一个那种。
桑桑觉得不可置信,她们平时都用沐浴露,就是电视里打广告那种薰衣草香氛、樱花花瓣天然纯香之类的。难道香皂其实比沐浴露更实在?
喻嗔拉着铁架床的栏杆爬上去,桑桑看着她,新室友侧脸线条精致,离得近发现她皮肤好好,水.嫩.嫩的,一股子稚雅的味道。桑桑突然不愿意相信今晚的事是她传的了:“那件事……是你说出去的吗?”
喻嗔躺进被子里,摇摇头:“不是我,我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身体回暖了,喻嗔已经反应过来桑桑之前说了什么。
“我也觉得不像你,可是不知道谁说,是你给她讲的。”
桑桑回想起喻嗔回来狼狈的模样,同情地道:“你这下知道了吧,柏正眼里只有丁梓妍。他脾气那么差,可是对丁梓妍很包容,上学期丁梓妍背地里说过不喜欢他,只是感动他的好。那些话说得好婊气,谁不知道她在炫耀柏正追她,可是柏正知道了也就笑笑,还让打小报告的女生滚远些。”
“我说真的,哪怕你对柏正有想法,也死心吧。丁梓妍就是那么一个人,她即便不要,也会霸着的。”
被子盖住喻嗔小半张脸,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她声音翁翁的,问桑桑:“柏正很喜欢她吗?”
桑桑说:“当然啊。”
喻嗔长睫颤了颤,轻轻“哦”了一声。
桑桑说:“你呢,喜欢柏正啊?”
喻嗔眼睛弯成月牙儿:“我只是想对他好。”她嗓音温和甜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希望他快乐。”
桑桑表情没忍住:“噗嗤!”
邢菲菲微微挑眉。
谁也不信喻嗔说的是真话。
柏正名声很差,全体校都知道他很不好惹,是个张狂的败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他家世特别好,长得也帅,出手大方,因此对他示好的女孩子不少。
可是怎么可能有人靠近他,单纯只是想对他好呢?
*
喻嗔第二天感冒了,扁桃体发炎,说话嗓子都扯着疼。
她早上拿到班级课表大吃一惊——白天竟然有一半都是体育类教学,而且一堂课一个小时。
喻嗔轻轻蹙眉,看着那一排密密麻麻的篮球、排球、400米跑……头一回感觉到为难。
当时看到衡越体校的宣传,说是可以照常参加高考,喻嗔还以为体校的课程和普通学校差不远。但没想到在体校,课程差距这么大。
在这一年,体育生高考只要体育成绩90分以上、文化课成绩400分左右就能念一本学校。
桑桑拿小镜子画好口红,招呼喻嗔:“走呀,玩儿去了。”
“今天不是排球课吗?”喻嗔问。
桑桑笑嘻嘻的:“嗨呀!反正都是玩。”
喻嗔放下中性笔,和桑桑一起走出去,桑桑招呼道:“邢菲菲,走了。”
坐在第四排的邢菲菲跟着走出来,她也不跟喻嗔桑桑走在一排,兀自一个人抱臂走得飞快,看上去高冷极了。
这是喻嗔在体校上的第一堂体育课,学生们懒懒散散在操场集合以后,老师拿起挂在胸口的哨子吹响:“老规矩,先跑步热身,绕操场两圈,一共四百米。跑完体育委员去拿排球,今天自由练习。”
这句话一说完,站在前排的丁梓妍举手,小声说:“老师,我身体不舒服。”
张老师看她一眼:“出列休息。”
后排的桑桑嘲笑:“她是周周都来大姨妈呢,仗着自己文化课成绩不错,不用考体育也行。”
喻嗔抬头,丁梓妍果然已经出列,坐在了树下的木椅上。
在操场上课的班级不少,十五班也是体育课,喻嗔一眼就看见了柏正。
他因为长得高,站在最后一排。手插兜里,外套拉链拉到了喉结处,乔辉和他说什么,他懒洋洋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