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纵压下有些奇异的心情,他走过来,执起她瘦弱的手腕,把脉完,却也说不出是什么病。
说到底,凡人的身躯和修士有别,他不能妄下定论,或许是前面雪芽带来的损害,是药物难以调理的,又或者是她忧思过头,害了根本。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长命之相。
她的余生,或许就要枯萎在无涯殿内。
项天纵看向戊玖,说到:“去诊卫营,取阴阳丹。”
阴阳丹是一种妙药,能调和筋脉,蕴养魂魄之气,只有长老级别以上的魔修,才有权限去取,戊玖有点踟躇,项天纵又说:“记在我名下。”
戊玖道:“是。”
千凝轻声咳了咳:“不用,我死不了。”
项天纵蹙眉:“你的身体或许不适应魔界,总需要调理的。”
如此,千凝也不再推脱,她朝他又是笑了笑:“谢谢。”
她合上嘴唇,项天纵只站在她身边,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和,仿若她这个人,就是能够影响他人,让他人浮躁的心不由静了下来,大脑也一片放空,跟着她目光的方向,望着魔界血红色的天。
倏地,项天纵久堪不透的一部功法,在她这里待了一刻钟,竟然隐隐有些新的思路。
这让他震惊不已。
待回去运功,体内的魔气节节攀升,他不由揣测,千凝体质的特殊,或许是尊上将她掳来魔界的缘故。
此时,无涯殿内,千凝趴在床上,神色轻松,脸颊些微红润,嘴里哼着歌,细瘦的双脚翘起来,晃来晃去的,半点没有白天的脆弱易折。
菜菜:“项天纵的功法有所突破,势必还会来找你的。”
千凝“嗯”了声,她手上把玩着一颗玄天珠,这是她前一天从身体里拿出来的第二个珠子,因为太过疼,所以才会憔悴一天。
总之,不管是玄天珠,还是她的憔悴,都派上用场了。
千凝把珠子放到眼前,感知视觉端详着珠子:“玄天珠真的好强呀,我身上带着玄天珠,居然也能影响到项天纵。”
菜菜:“那是,得是陆决压得严,你身份要是曝光,恐怕整个无极门也会乱起来的。”
千凝:“谢谢,你这说法,让我感觉我有点像玛丽苏女主。”
菜菜:“……”
菜菜又说:“陆决又去流明山,都这么久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千凝收好玄天珠,作为玄天皿,她能感知到所有玄天珠的方位,这倒是大大地方便了她,因为陆决亦随身带着玄天珠,所以她一下就知道,他离开无极宫,去了流明山。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嘛,千凝倒是等得及。
隔日,项天纵又来了。
千凝还是坐在秋千上,只是换了身青蓝色的半袖和马面群,她头发扎在脑后,用一根木棍固定起来,露出一片雪白脖颈,整个人,素净得像是山间开的一朵兰花。
她微微带着笑:“谢谢你的阴阳丹,我觉得好多了。”
见她状态好转,且,还是因为他给出的药,项天纵心底里,有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满足。
青年点点头,面露欣慰:“若还有不适,须得及时告知。”
千凝歪了歪脑袋,将那双空茫的眼珠子,对准他的方向,不若前几次那般的疏离,她轻声问:“你知道人界的天空是怎么样的么?”
天空?
项天纵看向魔界血红色的天,他出生在魔界,今年已是百年,万年前昊海结界形成后,无数魔修从未去过人界。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
千凝笑了笑,声音宽和:“天亮晴日时,是蓝色,下雨时,层云密布,是乌黑色,有时候又是纯白,有时候晚霞布满天空,一片绯红。”
她想到哪就说到哪,“对了,天黑时,它是漆黑的,若有月亮星子,则稍浅,墨蓝色,亦很好看。”
很简单的形容,叫让项天纵眼前好似浮过一幅幅画面。
忽的,她声音有点落寞:“我记得我刚来魔界时,这里的天,是血红色的。”
“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项天纵嘴唇动了动,居然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治好眼睛。”
千凝一愣,笑起来:“谢谢,但不用了。”
“我在这里,看得见和看不见,又有何区别呢。”
他一愣,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被人微微拧了一下。
有点麻,又有点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