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好”这句话前后说了至少两三回,应行记着医生的交代,给许亦北换药挺勤,每回都差不多这么说。
许亦北可能跟换药犯冲,进医院的时候都没把他疼醒,换药的时候总是疼得厉害。
大中午的,趁其他人都还在班里午休,应行又站在宿舍的卫生间里,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往创口上擦药水。
“操!”许亦北歪着头,被刺激地太阳穴都突突的,想动,但动不了。应行要仔细看他头上的伤,挨得就近,他只要刚一动,就会被他眼疾手快地摁回去。
“忍一下啊,老板。”应行一手摁着他肩,“又不是第一回了,你也该忍住了。”
许亦北听他这么叫,耐着刺激,故意说:“妈的,以下犯上!”
“是是是,我冒犯了。”应行还配合他,边说边笑,差点儿没拿棉棒戳他伤口上。
许亦北更疼了,就快忍不了的时候,好歹是弄完了,应行给他把纱布包回去才让开点儿,收起药。
他对着镜子,把帽子又仔细戴上,转身出去,一边缓着痛,一边说:“三道题,教会了再回教室。”
应行洗了把手,跟过来,看了看他摊在书桌上的试卷,拿出手机:“我再给你传份资料吧,看完你要还是不会,我再来,绝对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
许亦北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资料?”
“你也可以叫它们商品。”应行说。
“……”行吧,原来是整理了准备卖的。
应行又补充一句:“现在不卖别人了,我对你独家专供。”
许亦北冷淡说:“我真有福。”
“确实,福如东海。”应行大言不惭地接。
资料发完了,没听见动静,他抬头看许亦北:“你手机呢?”
许亦北找了一下,在试卷底下找到了手机,才发现是关机了,记了起来,那天在活动课上收到宋妍的短信,他后来直接关了机,居然就没想起来再开。
这两天光是头的造型就够糟心的了,完全没顾上,还以为是没人联系他。
“忘开机了。”许亦北按着开了机,几乎同时,手机疯狂震动,抽风似的一下挤进来好几条消息。
他手指点开,全都是宋妍在他关机后发的,无外乎一些伤感表白的话,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绝情云云……
许亦北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对女生不了解,也不擅长应付,看完就点了出去,抬头正好看见应行转过去的脸,一愣:“你看见了?”
应行回过头,笑一下:“我没想看,你倒是拿远点儿。”他刚看试卷呢,当然站得近,还真不是有意的。
“……”许亦北顿时拧眉,真他妈尴尬,搞得自己像个渣男,还偏偏被他看见了,操,丢人都挑他跟前丢。
应行也只是扫到几个“喜欢”、“绝情”的关键词,猜测可能是刚分手的前女友什么的,很识趣,马上收着手往外走:“你们先聊吧,聊完你再慢慢学得了。”
也没等许亦北发话,他就开门先走了。
“我……”许亦北想说“我聊什么聊”!话都没说完,门就在眼前带上了。他现在只想跟数学死磕到底,结果教数学的还走了。
应行上了教学楼,还在回味不小心扫到的那几眼内容。
许亦北这人一向独来独往的,没想到还交过女朋友。真不知道他会喜欢哪种姑娘,估计得温柔似水,说话轻声细语?不然谁受得了他那暴脾气啊。还得白,长得漂亮,至少也得是个女版的许亦北,受个伤都能风靡学校的那种。
应行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弄笑了,心想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居然还脑补上了,提着嘴角走到教室门口。
“应总!”杜辉忽然从后面一阵快跑过来。
“嗯?”应行看过去,“你他妈从哪儿浪来的,被抢了?”
“操!”杜辉脸色不对,“我从你家那儿浪来的,你舅舅让叫你呢,你快回去吧!”
应行脸上的玩笑一下没了,倏然转身就往楼下跑,快得像阵风。
许亦北晚一步到教室,进去就发现旁边座位是空的。
杜辉也不在,后排一下少了俩人,突然显得他戴个帽子坐在这儿特别显眼。
朱斌正好从前面回头看他。
许亦北问:“他人呢?”
“谁?”问完朱斌才反应过来,“应行啊,逃课了吧,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杜辉不也逃了吗?”
这么多天都没见他逃过课了,今天忽然逃什么?许亦北怀疑他别是重操旧业,又带着小弟上哪儿收账去了,可能有自己这一个老板还不够,他还在私底下继续搞别的钱。
朱斌一直在看他的帽子:“哎,许亦北,你头到底是怎么搞的?是不是装的啊?”
许亦北说:“你会这么装?”
朱斌忧郁说:“那我也得装得出你这种效果啊。”
许亦北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种浑话,这造型够糟心的了,他好像还觉得挺不错的。
前面有人看着这儿,许亦北扫了一眼,高霏在扭着头看他,她周围的好几个女生都是,男生也有,目光动不动往他这儿飘,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看他头的好戏。
这几天只要一进班里就这样,许亦北拿本书竖起来挡着,转着笔想,赶紧放学吧,再熬两天把这破“月子头”拆了,省得再招人眼。
“唉,咱们班运动会的群……”朱斌还想再跟他接着说,铃声响了,丁广目夹着语文书进了教室,只好算了。
许亦北听了就没兴趣,也没搭话。
下午两节语文、一节生物,最后一节是自习,很快就到放学的点。
但是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许亦北在自习课上把数学资料都看完了,题也没全吃透,想找应行讲解都找不到,这是真逃课了吧。
他站起来,离开教室,手机这时候又震了。
许亦北都快对手机震动感到厌烦了,拿出来一看,还好这次不是宋妍,是江航。
--我的北,快出来!我现在就在十三中门口,马上就要见到你!
有一阵儿没联系了,没想到他会忽然跑过来。
许亦北只好把帽檐压压低,跟着放学的人群一起出了校门。
江航果然就在传达室旁边的花坛那儿坐着,一看到他到跟前就蹦起来:“你头果然受伤了!怎么样了?”
许亦北问:“你听谁说的?”
“还能是谁,杜辉呗,他说你装呢,我说不可能,我哥们儿我清楚,头破了都不一定包扎的那种,能扛着呢,包扎就说明是真破了。”江航振振有词。
许亦北打量他:“你俩还走挺近啊,什么事儿都从他那儿打听。”
“唉,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我知道我跟他总有买卖,对你造成了伤害。”
“随你,”许亦北说,“他对我能有个鬼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