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侍女们全部被赶出房间,子爵的情人离开时悄悄塞给他一块雪白的丝帕,让他能把脸上的酒渍擦掉,好继续维持一个贵族该有的体面。
虽然这点体面早在他“扑通”跪坐在地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玛格丽特撑着脸,给子爵一点收拾仪表的时间,同时对黑袍人说道:“我们的子爵大人总是在一位淑女面前这么失礼。”
黑袍人垂眼看着她:“您不是说子爵大人是您忠诚的朋友?难道您会介意朋友的失礼吗?”
“朋友”一词发音被他咬重。
“我当然不介意。”
她转过脸:“好了,现在让我们先来询问子爵大人一些小问题。”
子爵耳朵动了动,听到和自己的有关的话题,连忙跪着向前挪动了一小步,没有擦干净的酒液顺着他挪动的轨迹在地毯上拉出一道深色痕迹。
他顾不上价值千金的地毯被毁的不成样子,连忙向玛格丽特表衷心:“陛下,您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不敢隐瞒一个字,向光明……”……神起誓。
子爵声音戛然而止。
玛格丽特坐在玫瑰木椅子上,居高临下笑吟吟俯视他。
尚未被女色和美酒腐蚀的仅剩智商提醒子爵猝然想起——这位曾经的女王压根就不信奉光明神!不但不信,而且还一把火烧了教会,差点杀了光明神!
黑袍人也意识到罗斯子爵闭嘴的理由,古怪闷笑一声,目光从玛格丽特冷淡的侧脸弧线上收回。
前任女王向她在场唯一的同伴投去不满目光,才开始向子爵提问:
“安妮最近颁布了不少文件,我想子爵大人应当已经收到?”
“安妮”是玛格丽特的同母妹妹,帝国现任女王的名字。
子爵的心脏骤停了一下,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份文件,更摸不准她的态度,于是结结巴巴地说:“您说的是安妮女王颁布的……嗯……挑选神使的事情吗?”
他前言不搭后语,一双绿眼睛骨碌碌地转。
——反正绝不能说安妮女王颁布追杀令的那个文件。他被玛格丽特痛打的惨痛经历还记忆犹新,不愿意再掺和进复杂的权力争斗中。
天天享受美人和美酒的日子难道不快活吗?
“咔嗒。”
指骨叩击玫瑰木椅子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倏然响起。玛格丽特抬了抬下颌,示意子爵可以接着说。
子爵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关于挑选神使这件事……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具体的文件还未抵达我手中……”
知道这位前任女王不喜欢听废话,子爵尽可能精简自己的语言。
“帝国境内每座城市会分配一个到三个名额的神使候选人,像我们这样的小城就只有一个名额。”
“……候选人必须是贵族出身,受过良好教育的未婚女士或绅士们。选出来的神使们会在当地郡城里参加第二轮选拔,通过的人将去王都参加最后的神使选拔。据说……到时候安妮女王和其他大人物也会露面……”
子爵一口气说完,惴惴不安抬眼睨向座位上的年轻女子,生怕自己有哪里用词不妥,惹怒对方。
她像是陷入了一阵思索中,指尖轻点着大理石桌面。
黑袍人不动声色地看向她,没贸然开口。
良久,玛格丽特舒出长长一口气,问:“你手中有几个候选人名额?”
“一……一个。”
她弯了下嘴角。
“哦?”
子爵几乎以为她看穿了一切,不敢再隐瞒,忙不迭地交代底细:“我手上本来只分配到一个名额,但是郡城那位执政官是我的亲戚。”
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伸出肥胖手指比了个数。
“我用这个数多换了一个神使候选人的名额。等文件正式送到的时候,罗斯城可以派两个候选人去。”
“人选定下了吗?”
玛格丽特问。
“给了一个出去,另一个还没有定下。”
子爵摸了摸自己可怜的发量,知晓她问了这么多话,候选人的名额肯定保不住。
与其到时候被匕首架在脖子上,还不如自己主动给出去,还能换个人情。
果不其然,玛格丽特开口:“我听说您有个远方亲戚准备参加这一次神使选拔,对吗?”
子爵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啊?我并没有这样的亲戚。”
她笑吟吟起身,裙摆从椅子上如流水滑落。黑袍人马上为她系好帽子的扣带,打了个漂亮的结,沉默地站回阴影中去。
“那你现在有了。”